《[重生]论救世主与反派的兼容性》作者：舒语谣
文案：
设定练笔，坑文，勿入

内容标签： 强强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游（姜源） ┃ 配角：姜昕，娄慕归，姜叶，南霁，周绫 ┃ 其它：穿越重生，年上，一个疯子的作死史，疯子家族的家务事



第1章 【前世】
　　姜源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救世主，被这个世界选中的救世主。
　　在他回到人间完成他的使命之前，他都住在一个叫隐世的地方，完全与外界隔绝。这里都是与他一样的流浪者，在故事开篇之前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待在哪里。
　　姜源在隐世排行第五，妹妹姜叶排行第七，这个排名便是按进入隐世的先后来排的。
　　至于踏入隐世之前的记忆，姜源已经都不记得了。
　　总之在隐世之中，姜源被大哥姜昕悉心教导着长大，直到可以独立才独自离开了隐世。
　　就在姜源离开隐世重回人间的那段时间里，他的人间被外族入侵了。
　　那是通体漆黑的怪物，就像一团污泥聚合而成的东西，从天上地上空中随便哪里撕开一个口子便闯入了人间，被人类称为暗质。
　　它们没有人型，却食人，且数量众多，人类都拿它们无可奈何，这片陆地上的无数国家都在招募能人志士，和尚道士都找了个遍，然而毫无用处，直到某些极少数拥有着神秘力量的人出现，杀死了那些妖怪。
　　然而在多数地方，那种表露出特殊能力的人都会被视为异类，被排斥甚至被同族杀死。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姜源了解了自己的使命，他周游各国，招揽这些与他同样拥有着特殊力量的人——这种力量在隐世被称为灵力，组成了一支救世小队，没有固定的名字，不属于任何地方，也不属于任何国家，多数普通人称他们为灵师以及救世者。
　　在此之前，姜源最先认识的人叫唐黎，是当时某个大国的世家少爷，他们两人因为一个乌龙认识，自此一拍即合，组建小队时，唐黎也全力相助，并意外地发现自己也觉醒了灵力，索性便一同加入。
　　数十年的时间里，这支队伍里也仅有二十人，这还是包括了中途离开隐世来投奔哥哥的姜叶，姜叶灵力被封印，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智力卓绝，以军师的身份成了一位编外人员。
　　终于，在杀死了最大的一只暗质之后，这世间终于慢慢恢复了平衡。
　　仿佛另一个时代来临，拥有灵力的人开始大批出现，并且觉醒时间越来越早，只是这些特殊人群的数量相对于整个人类而言还是太过稀少。
　　他们有的被招揽于各个国家，但多数还是被他们的前辈带走亲自指导，学习怎样杀死那些怪物来保护这个世界。
　　有了这些新生力量的加入，人间终于彻底安定下来，虽然经常有暗质出现伤人，但比起最初的屠杀，状况已经好很多了。
　　就此传承发展下去，未来也无须有太多担忧。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候，姜源还是很安心的，也很平静，哪怕对面举刀相向是他曾经的挚友。
　　“喂喂，被你用刀指着的可是我啊，可别哭啊。”
　　姜源说着，又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身后就是悬崖，底下是万丈深渊，再往后一步便会落下去。
　　他一身黑衣像是被血染红的，虽然看不清红色，却能看到有深色的液体不断从衣服的破口处滑落下去。
　　最显眼的还是额头上的伤，斜向上的一道口子，血流过了眼睛，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一身狼狈。但他还在笑，就像一点伤都没受似的。
　　在他面前，昔日好友唐黎双目赤红，神色癫狂，手里举着红刃的刀，刀尖正对着姜源的心口——后者身上的其他伤也是拜他所赐。
　　“姜、源！你毁我家族，我与你已是不死不休，今天就此了结吧。”
　　“是我毁的吗？”姜源反问，然后又摇了摇头，“也罢，这种事反正也不说不清了。既然你在意的始终是这个，那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若不是因为你，我们唐家也不会被全族诛灭，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失去所有亲人，就此在世上孑然一身，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阿黎、唐黎，你知道么，我和小叶子都没有血缘亲人，对我们而言，朋友、指引者、心意相通的、我们在意的、愿用生命守护的，皆是亲人。”
　　“那是对你！不是对我！你从没有过亲人！”唐黎一字一句地说。
　　姜源愣住了，有那么一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便已经恢复了平静。
　　“个别人可以，但我们这样的群体，绝、不、可、以、附、庸、于、国——否则只会带来更惨烈的战争。”
　　说着姜源笑了笑，一指按住面前的刀背，往自己的心脏位置移了移，然后向前一步。
　　“来吧。你若想让我为你族赎罪，也不是不可以，我不会埋怨你的，来吧。”
　　唐黎满脸厌恶，手中刀刃却开始不断地轻颤，但最终他还是往前一步，一刀刺进了姜源的胸膛，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
　　他不自觉地往后踉跄几步，刀刃也随之从姜源身体中退出，后者硬生生咽下一口血，脸上还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本来想直接跳下去的，不过想想大概你多刺一刀会解气一点，但现在也没必要再补一刀了。再见了……”
　　说完，姜源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踏空，直直地坠落下去。
　　“铛锒——”
　　悬崖之上，随着刀脱手落地，唐黎也跌坐到地上，不知不觉中，眼中温热的液体已经争先恐后地涌出，一滴滴砸落到手背上，分外地灼人。
　　而另一个落下悬崖的人，意识逐渐迷离起来，拖着重伤的身体到这时候已经是极限，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与唐黎的冲突或许是必然。
　　唐家因他们这十数人拒绝附属于国家而被他们的王迁怒灭族，姜源是他们的领导者，也是拒绝地最坚定的那个。
　　最终没有人赶得上去救唐黎的家族，何况他们都是普通人，无法像姜源他们那样洒脱，于是最终昔日辉煌的世家只剩下唐黎这一人，还背上叛国者的名号。
　　姜源曾与唐黎是生死至交，最终却也抵不上渴望权利力量的家族，因为那毕竟是他的家族，是他的家。
　　或许就是因为姜源永远不可能理解的所谓归属感吧。
　　不过如今人间已经大体平静，他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被他留下的妹妹姜叶了，但好在姜叶如今也找到了可伴她一生的爱人。
　　如此，姜源觉得自己也可以安心赴死了。
　　反正他生来不就只这一项职责，这一种意义吗。
　　莫名地，姜源突然又想起他大哥曾说过的话来——
　　「英雄、救世主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词，这种人啊，八成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姜源闭上眼，费力地扯出一个笑来，只希望不要摔得太难看。
　　恍惚之间，姜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有人在抱着他一起下坠，一只手缠上他的右手，手指牢牢地扣在一起，唯有拇指用力地按上他的掌心。
　　——姜源的右手有一道贯穿的伤疤，从手背到手心，从很小的时候就留下了，一直不曾消退过，偶尔还会有隐隐的疼痛感。
　　而这道疤就是他的大哥留下的。
　　轻微的刺痛感没能唤醒姜源的全部意识，他只感觉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人的声音，还带着温度。
　　“真是任性啊……不过也算幸运，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小混蛋，你给我等着……”
　　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令人安心。姜源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章 【收养】
　　
　　姜叶冷着脸推开了悬崖上的小木屋的门。
　　“唐黎。”
　　屋里唐黎慢慢回过头去看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血丝，他露出一个笑来，却比哭还难看。
　　“你来了。”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吧。”
　　“我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唐黎动作僵硬地递出一把刀，“用这个吧。”
　　“你很想死？”
　　“一个人在这世上，没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是谁造成的？”姜叶终于压制不住自己怒气，“你的家族覆灭，难道不是起于你们自己的贪欲？明知自己家族走得死路，还不知劝导，一味纵容，还要把希望欲望全部寄托在你们所谓的‘外人’身上，自取灭亡不去报复下令的王，还反要怪罪无辜的人，就因为知道他不会怪你，不会反过来报复你？！你们这些个所谓王侯世家的子弟，是有多无能？！”
　　“他快死了。”唐黎慢慢地说，“所以我在等你。”
　　姜叶冷哼一声。
　　“我倒是来给你个便宜。”
　　“小心那个男人。”唐黎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下去，“在之前……我们刚聚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男人经常去找我们的族长，我听说在那之前，他还找过很多家族，闻人家就是跟我们一样的下场……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的原因，但是一定要小心……”
　　“什么男人？”姜叶皱眉问。
　　“他说他姓姜……”唐黎答，“似乎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
　　“阿叶？”守在山下的男人看到姜叶回来，连忙迎上去，“你还好吗？”
　　姜叶满脸满身的血迹，神色空洞，直到被爱人抱在怀里才慢慢找回了视线焦距。
　　“林佑。”姜叶叫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嗯，我在。”林佑轻抚着姜叶的背，柔声重复道，“我还在这儿。”
　　“哥哥不在了。”姜叶喃喃道，“但他会回来的。对吧。”
　　林佑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他摸了摸姜叶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才做出了回应。
　　“会的，阿叶。只要你希望。只要你希望的，我都会帮你的。”
　　“林佑。我们自己建一座城吧。”姜叶突然说，“属于我们自己的城，与普通人隔绝开来，叫王城也好，王域也好，离开人间，我们要守护这里，但要远离这里，只守我们自己的规矩。”
　　×××××
　　千年后。
　　傍晚，某小城海边，一对青年夫妇正在海边散步。
　　这时候海边没什么人，十分宁静，只有一波一波扑上沙滩的海浪声，快要涨潮了。
　　突然间，夫妇中的妻子姜白露推了推丈夫南久的胳膊。
　　“阿九阿九，你看那个是什么？”
　　南久闻声看过去，就见海浪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浪潮漂流过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垃圾，只是那东西越近看越大。
　　“是个娃娃吗？”南久眯了眯眼睛，努力去看。
　　随着浪潮的推进，海面上飘着的东西也逐渐显出了具体模样。
　　“是个孩子！”姜白露尖叫着推了推南久。
　　南久赶忙上去，将几乎到近前的孩子抱起来。
　　“还有呼吸。”
　　那孩子看起来很小，只有三两岁的样子，紧闭着眼，脸色苍白，但胸口还在起伏，身上就是一块白布包着，□□在外的皮肤摸起来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刺骨得凉，却还是有温度的。
　　“赶快送医院！”
　　好在海滩附近就一家诊所，为了以防万一海边游泳的人出什么事，里面设施还算齐全，全天都有值班人员。
　　初步检查之后，南家夫妇被告知这孩子除了体温过低之外，没什么大碍，这实在是个奇迹。
　　检查完之后，南家夫妇带着孩子去了附近的公安局备案，并被请求在找到孩子的家人前由他们代为照顾。
　　夫妻俩都没什么异议，他们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但对孩子一直都很期待，看到这个漂亮又可怜的孩子也是爱屋及乌。
　　南久抱着孩子回暂住的旅馆，姜白露在一旁逗弄着孩子，然而孩子还紧闭着眼，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帮孩子换了身合身的衣服，同时孩子的手也露了出来，姜白露不经意的一眼就看到了孩子右手上的伤疤。
　　手心手背都有，像是被什么利器直接贯穿了整个手心一样。
　　那伤疤在白嫩的幼儿小手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不知道哪家人这么狠心。”姜白露皱起了眉，神色忧虑，“会不会这孩子回去之后……”
　　“别想这么多了，说不定是被拐走了呢。”南久也看到了伤疤，他也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到时候还可以再看看，要是真是人家丢了孩子的，不是要急死了。”
　　“唉，也是。”姜白露点点头，看着安静的孩子又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知道以后我们的孩子有没有这么漂亮。”
　　“会的吧——”
　　“啊——”
　　南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尖叫，是尖细的女孩子的声音。
　　南久和姜白露被吓了一跳，齐齐地转头往声源处看去，都没有看到怀中的孩子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声音是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的，房门虚掩着，所以在外面也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声音。
　　随即又是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
　　“周绯！叫什么！吵到别人了！”一阵脚步声后，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怎么了？”
　　“妈妈妈妈，弟弟身上的胎记突然跑到前面去啦！”这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小绫身上哪有什么胎记，动画片看多了眼花吧，别闹了，乖，好好照顾弟弟，有事再叫我，妈妈还有工作呢。”
　　隔壁再度恢复平静的时候，南久和姜白露才回过神来，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孩子多了好热闹啊。”姜白露关上门有些羡慕地说。
　　“但太多了也难养啊，隔壁周太太家里好像有三个还是四个孩子，我看她好像很辛苦。我看你大概带不来。”南久笑了笑说。
　　“两个还是可以的吧。”姜白露小声嘀咕着，忍不住又看了南久怀里的孩子一眼。
　　…………
　　十天以后，仍然没有孩子亲生父母的消息，于是南久和姜白露就托了这边的朋友，办了领养的手续。
　　名字则是夫妻两人通过掷骰子决定了姓氏，名则取了他到来的方式。
　　听起来好像还挺随意的，但最终那孩子的名字就此决定了下来，随姜白露姓姜，名游，就叫姜游。
　　虽然名字取得很随便，但南家夫妇对这孩子却十分上心，旅游结束回家之后便去了市里最大的医院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然后就上了自家户口。
　　这年姜游年龄被定为三岁，生日就取了南家夫妇捡到他的那天。
　　这期间，姜游被捡到不久就醒了过来，但是异常地安静，不言不语，也不哭不闹，好像没魂儿似的。
　　医院检查也暗示了这孩子身体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智力或者人格上可能有些缺陷。
　　对此南久和姜白露有些揪心，但也没有打算放弃这个孩子，反而更觉得心疼，想着大概是在海水里泡久了的毛病，又觉得或许这孩子就是与他们有缘。
　　好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姜游对于养父母的逗弄也能做出反应，虽然还是拒绝给予外人回应，但已经让他们欣慰不少。
　　×××××
　　十年后。
　　姜游背着书包，一言不发地走在路上，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是他的青梅竹马娄慕归，也是他唯一一个朋友。
　　“今天那家伙真是太过分了，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不然我一定揍死他……不过说起来，今天那个转学生话也太多了，我跟他坐一块，脑袋都快炸了，明天一定要跟老师申请换座位，说起来跳级也可以的吧，反正也没什么难的嘛，对了，那我们就去跳级吧，游哥，早点上完就可以多很多时间啦……”
　　姜游神色淡淡的，一句话也不答，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而娄慕归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嘴上一刻不停地讲着话，跟自娱自乐似的。
　　前面是一个路口，姜游一愣，脚步突然慢下来。娄慕归冷不防地就撞了上去，他摸了摸被撞到的鼻子。
　　“游哥，怎么了？”娄慕归凝神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这声音，有人在打架吗？”
　　小巷里传来的不止嘈杂的吵闹声，还有肢体碰撞的声音。
　　姜游听着，神色慢慢恍惚起来，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同时冒了出来，但他的没了焦距的眼睛却仿若带着冰渣子一样冷。
　　“这个家伙真是讨厌，每次都这么看着我们，阴森森的，又不说话，不会是傻子吧。”
　　「那家伙不会说话吗，哑巴吗，这么脏，不会有病吧，噫，赶快离他远一点。怎么没人把他丢出去，城卫呢，城卫去哪儿了？」
　　“说不定是啊，我听说他哥哥也是，是个傻子，神经兮兮的，整天不说话，还听不懂别人的话，不是傻子是什么。”
　　「小妹妹，不如跟我走吧，你看你哥哥跟个傻子似的，还要你反过来照顾他，多累赘」
　　“你这么看着我们干嘛，我们又没说错，你们一家都是傻子，你哥哥是大傻子，你是小傻子。看着就讨厌，今天我们一定要给你个教训瞧瞧……”
　　「来人，快来人，这个小丫头是个疯子，还有个傻子哥哥，赶快把他们都给我丢出去！下雪就下雪，冻死最好！」
　　“你这混蛋竟然敢咬我，今天我们一定要教训教训你们不可……”
　　「啊——快给我杀了这两个小疯子！」
　　最终，微弱的回应终于响了起来。声音很熟悉。
　　“你们这些家伙，给我道歉。”
　　“太嚣张了吧，揍他。”
　　姜游的眼前一层血雾一闪而过，夹杂在纷飞的雪白的雪花之中，两个小孩子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第3章 【家人】
　　
　　等到姜游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巷子之中，前面七零八落地躺了几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弟弟南霁。
　　南霁怔忡地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哥哥正站在他面前，保护着他。
　　姜游好像才回神似的，不发一言地转身蹲下，小心地碰了碰弟弟有些红肿的脸颊。
　　“疼吗？”姜游轻声问。
　　“不、不疼。”南霁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摇头。
　　“回去处理一下吧。”姜游说道。
　　“好。”南霁继续愣愣地点头。
　　这档口，地上躺的那几个孩子已经飞快地爬了起来，姜游没有什么不打孩子的原则，何况是对于伤害自己家人的人，几下都没怎么刻意放轻力道，几个小孩脸上已经飞快地肿起了老高，比南霁还要夸张。
　　有那么几个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又被同伴拉起来就想跑。
　　“站住！”南霁下意识就想追，但被姜游拦下了。
　　听到南霁的声音，那几个孩子跑得更快了，但出巷口前就被姜游淡淡的一声给定住了。
　　“站住。”
　　同样一句轻飘飘的话，那几个刚吃过苦头的孩子顿时被吓得不敢动了。南霁也收到哥哥鼓励的态度鼓舞，站直了身子，握紧了拳，往那边走了两步。
　　“道歉。”南霁说，“你们说我哥哥的那些话，必须给我道歉。”
　　回忆起刚刚说了什么话的孩子们顿时都被吓得腿软，哪还敢继续犟，争先恐后地说起了“对不起”，不少还带着哭腔。
　　南霁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来，姜游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些孩子眼见刚教训了他们一顿的大魔王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便悄悄地往外挪了几步，见没被阻止立马飞也似地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巷口。
　　另一边娄慕归抱着两个书包，刚艰难地挪到巷口，便又被从身边飞奔而过的熊孩子们撞翻在地。
　　“我去，这些小孩子是练短跑的吗，跑这么快，真是太粗鲁了。”娄慕归好不容易才从书堆里爬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姜游旁边的南霁，“诶，小霁啊？难怪游哥跑这么快，噫，你受伤了？！不会是刚刚那群坏家伙欺负你吧？”
　　“阿慕哥。”一向面瘫的南霁难得露出一个笑来，“哥哥帮我教训过他们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娄慕归嘟嘟囔囔地坐在散落的书堆里，一边往书包里塞书，“早知道我也上去揍两拳了，这些熊孩子真讨厌，就喜欢欺负别人，搞些什么校园暴力，游哥有时候确实蛮蛮欠揍的就算了，怎么小霁这么小，还有人欺负……”
　　“哥哥？”南霁闻言抬头看向姜游。
　　“我都揍回去了。”姜游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然后牵着他的手就往回走，路过娄慕归的时候毫不费力地用另一只手拎起了自己的书包，“回家。”
　　“喂喂，你们等等我啊！”娄慕归抱着自己的书包一路狂奔才勉强跟上。
　　娄慕归与姜游不仅是同学，也是邻居，就在姜游被南家夫妇带回来的那一年，娄家也举家搬到了南家隔壁。
　　娄慕归父母一个是大学教授，带着多个高校项目，一个是科研院的研究员，平常很忙，不过感情倒是十年如一日地很好，只是难免对儿子有点看顾不上。
　　好在邻居家有个同龄的孩子，也很乖巧，家长为人也很和善细心，娄家父母倒是很放心地将儿子一并拜托给了南家照看一些。
　　所以娄慕归常年在南家待的时间甚至多过在自己家的。
　　这段时间，南久的一个项目刚刚结束，姜白露正好休了年假，所以三个孩子进门的时候，两个家长都在家，并且备好了晚饭。
　　看清小儿子脸上的伤后，夫妻俩都吃了一惊，姜白露急忙将小儿子先带去房间处理伤口，南久在房间门口询问姜游怎么回事。
　　姜游一向是不太讲话的，所以南久直接将视线投到了娄慕归身上，谁知这次是姜游抢过了话头。
　　“有人欺负小霁。我把他们揍回去了。”姜游看着房间里的弟弟，说，“可能最近有人找上门，麻烦你们了。”
　　“你打架了？”南久问。
　　“嗯。”姜游点点头。
　　“受伤了吗？”南久继续问。
　　“没有。”姜游摇头。
　　“这个我可以作证！”旁边的娄慕归举手，试图证明好友的‘清白’，“那群熊孩子差点没被游哥吓死，好几个都吓哭了，最后跑得比兔子还快，游哥一点事都没有！”
　　虽然不太能理解娄慕归有些奇怪的逻辑，但确认自己大儿子没受伤后，南久还是松了口气，不过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的。
　　“没事就好，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但那群小坏蛋欺负小霁。”娄慕归忍不住插嘴，“不揍一顿，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不是说这个。我是怕你们受伤，现在你们还是小孩子，就算受伤也不会多重，但以后呢，要是打不过的硬冲上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哦。”娄慕归撇撇嘴，想想也有道理，也就讷讷应下。
　　倒是姜游神情变都没变，只是目光落到南霁脸上的伤时候凉了凉。
　　“我忍不住。”姜游说，“这是我的底线。而且，那些家伙，都打不过我。”
　　“你……唉……”看了看难得话多了些的大儿子，南久复杂地叹了口气，眼中却忍不住带了点隐晦的笑意，最终他只能转头去嘱咐总是和姜游形影不离的娄慕归，“总之你们自己有数吧，小慕你也看看着点，不要一被挑拨就跟烧断弦似的去闹，扛不住就要找大人，知不知道？不要逞强。”
　　“知道了。”娄慕归拉长了声音应下了。
　　南久又把视线落回到小儿子身上，有些心疼，但很快又掩藏起来。
　　“小霁，你也是，听到没有？”
　　南霁闻言往旁边一偏头，避开了南久的视线，脸颊都微微鼓起，有点生气了，也不说话。
　　“小霁！”南久又叫了一声。
　　“他们说哥哥坏话。”南霁扑到母亲怀里，还是倔强地不肯看父亲，自然也不肯应下父亲的警告，他小声地说，“我讨厌他们。”
　　这话一出，三个孩子还没什么反应，南久和姜白露齐齐一愣，他们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自家的两个孩子，最终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注意分寸。”姜白露拍了拍南霁没有伤的那边脸颊，“好了，睡一觉应该就能消下去了，自己睡觉的时候注意一点。我们先去吃饭吧。”
　　“今天的事也不用担心，有人找上来的话我和你们妈妈会处理的。”南久笑了笑。
　　如果那些欺负他儿子的孩子不告家长就算了，如果真的找上门了，他觉得他很有必要跟对方聊一聊教养问题。
　　虽然知道自家两个儿子性格都比较孤僻，但真正被欺负到受伤这还是第一次，夫妻俩先前也没怎么在意，想着小孩子闹矛盾也只是小打小闹，长大了就好了，直到这一次才忍不住想之前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到底还被欺负了多少次。
　　但想完又有些无可奈何，不是他们不关注孩子，只是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实在是都有些特立独行，在同龄人里都是十乘十的怪胎。
　　姜游是他们意外领养的孩子，南霁则是夫妻俩的亲生儿子，是在大儿子来到这个家的第三年出生的。
　　说来也奇，小时候的南霁既不像南久，也不像姜白露，反而像没有血缘关系的姜游，不哭不闹，乖巧得很，连眉目之间都与哥哥有几分神似。
　　直到后来长大一点，五官稍微长开一点，南霁才被发现长得更像母亲一些，不过他的性子却是一直随了姜游，在外面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每天空闲就跟着哥哥和娄慕归，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相对姜游来说，南霁在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也没有什么智力人格先天缺陷隐患，反而智商测出来高得有点惊人。
　　在家人面前，相较而言，南霁也比哥哥活泼得多，毕竟后者常年是属于一天说不了几个字的类型。
　　至于一开始被查出有智力人格缺陷的姜游，这么多年下来，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学校功课他总能跟上，对他人的情感反应解读也很准确。
　　在南家夫妇看来，自己大儿子除了不爱说话，一点毛病也没有，况且虽然不说话，但姜游的行动力向来是很强的。
　　但在他们同龄人中，这样的个性显然是极不合群的，被排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不止姜游，连南霁看起来都极其早慧，小小年纪就跟小大人似的，除非触及到家人，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话。
　　况且兄弟俩和娄慕归关系很不错，也算有了个伴，南家夫妇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并且安慰自己，大概天才都是这样的。
　　事实上，其实甚至连娄慕归性格也不怎么正常，他总是喋喋不休，逻辑也不同于普通人，他脑筋转得很快，同时思维跃度也极大，跟同学总聊不来，除了时常追着的姜游，也再没有第二个朋友——南霁只能算是弟弟。
　　这三人凑到一起，或许只能说是天意和缘分了。
　　饭桌上，姜白露正吃着饭，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自家大儿子。
　　“对了，小游，明天舅舅要过来，正好周末，昕儿也来，我们要出去谈事情，你们在家好好招待哥哥知道吗？”
　　“哥哥？”姜游动作一顿，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姜昕？大哥？”
　　“对啊，你舅舅家的小儿子，前不久不是才见了的吗？一见面你还非叫人家大哥呢，不过你真正的大哥知道了还酸了一阵呢。”姜白露促狭地笑笑，“下次带你也去见见另一个大哥。”
　　“哦，好的。”姜游又低下下头吃饭。
　　旁边的南霁和娄慕归对视一眼，同样地不太高兴，南霁甚至忍不住又鼓起嘴来，这常常是他觉得不高兴又委屈的时候了。
　　南霁愤愤地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那架势好像要把米粒碎尸万段似的。
　　“怎么又来……”南霁小声嘟囔着。
　　“好好吃饭。”坐在旁边的南久戳了戳小儿子的脑门儿。
　　南霁哼哼两声才闷闷不乐地埋头吃饭。
　　兄弟俩的舅舅是姜白露的亲哥哥，早年家中遭变就失散了，等南霁出生之后才收到一点消息，真正再见到也是最近几年的事了。
　　兄妹俩从小关系就很好，再见也没什么生分，虽然对于妹妹嫁人了的事有点郁闷，但姜白露的哥哥还是感激南久照顾她更多一点。
　　至于南久那边，在八年前父母过世后，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姜白露哥哥家也有两个孩子，是兄弟俩，大的已经二十多岁了，开始工作了，多数时候都在外地，小的那个今年也有十六七岁了，叫姜昕，跟南久一家早就见过面了。
　　相比于南家的两兄弟，姜昕可以说是非常开朗了，而且为人随和，并没有什么傲气，然而在小辈之中，除去初见面就觉得挺亲切的姜游，南霁和娄慕归一致地对这家伙都没什么好感。
　　眼下听到这个不讨喜的表哥竟然这么快又要来，南霁尤其地不开心。然而不开心也没有办法。
　　吃过晚饭，三个孩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家是个两层的小洋房，自姜游到来之后，夫妻俩就将闲置的二楼彻底修整了一遍，兄弟俩都是一人一个房间，多出的客房则分出一间给了娄慕归。
　　不过平常家里父母不在时，娄慕归通常会死皮赖脸地腻在姜游房间里，等到睡觉时才会被赶回给他准备的那间客房。
　　然而今天姜游一进房间就关上了门，顺带反锁，后面跟着娄慕归没赶上，差点被门排到脸。
　　“呵呵。”南霁从娄慕归身后路过，直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做作业。
　　娄慕归摸摸鼻子，看来今天这对兄弟都格外地不开心。
　　房间里，姜游直接将自己摔到床上，双目失神地看向窗外。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圆月在天上高高地挂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打出一道亮光，一直蔓延到床上。
　　屋里没有开灯，姜游抬起了右手，借着月光盯着自己掌心从不曾消退的伤疤，久久没有动弹。
　　半晌，他抬起了手，张开五指正对着窗户，停顿了片刻，又移向了床头的玻璃水杯，虚虚并了并五指。
　　“砰——”一声，杯子像是被什么外力挤压一样，瞬间化为了碎片，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水也睡着柜面四下流淌着，最终落到地上。
　　


第4章 【大哥】
　　
　　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咚咚咚地敲门声。
　　“小游？怎么了？”正好路过听到动静的姜白露有些焦急地问。
　　姜游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没事，笔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没事就好，等会儿记得下来洗漱完再睡，早点休息，明天哥哥来得应该会很早。”
　　“好的。”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姜游又渐渐陷入恍惚的状态，他用手掌挡住自己的眼睛，耳边唯一的声响就是床头柜上细微的水流声，他却觉得大脑混乱得很。
　　当了十年的姜游，他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名字叫“姜源”，他本来应该死了，却不知为什么再醒来时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这十年来，他过得有些浑浑噩噩，总觉得缺了什么，偶尔脑海也会闪过一些记忆的碎片，但都是一闪而过，根本抓不住，这也让他时常觉得烦躁，有时候会过于沉浸于自己混乱的思绪，导致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所以他只能通过沉默来掩饰。
　　直到刚刚遇到南霁被一堆小孩子欺负。
　　在很多有足够理智的成人看来，这大概只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却意外戳中姜游的痛点，让他回忆起与妹妹流浪时的经历。
　　那是他前世时都很模糊的记忆了，在他被大哥姜昕带回隐世之前，他就是与妹妹姜叶相依为命，那时候他们还很小，他们无父无母，无人庇护，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能狼狈地不停流浪，以期寻得一处临时的栖身之所。
　　小时候的姜源要养着妹妹，什么东西都尽量先让给妹妹，最后自己却是营养不良体弱多病，稍微长大些后，反而时常还要妹妹来护着他。
　　相较于健康又机灵的妹妹，沉默寡言又弱不禁风的姜源更不为人所喜爱，也经常受到欺负，不止同龄人，甚至还有成年人。
　　好在妹妹从来没有想过要抛下自己的哥哥，有时候仅为一句侮辱哥哥的话就会上去跟人拼命。而姜源少有的愤怒爆发也是为了妹妹。
　　哪怕是进入隐世之后，弱小难堪的过去被掩埋，记忆也都慢慢模糊，但姜源的底线却始终在那里——
　　唯有自己的亲人，不需要什么理智克制，是死也要维护的。
　　那些带着疼痛的记忆就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前世记忆的大门，姜游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姑且这么说吧。
　　好不容易将混乱的记忆理清楚，姜游又难免有了疑惑，明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十年时间看起来世界也和平得很，他为什么又活了过来呢。
　　随即姜游又想到了所谓的表哥姜昕，回忆了一下上次他看自己意味深长的目光，应该真是隐世的大哥没跑了。
　　不过虽说在隐世的时候姜源与姜昕关系最好，但姜昕实际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很多事情他都是做不了的，姜游也有些疑惑大哥大费周章地跑过来给他当个表哥是为了什么。
　　同时也因为不同世界的限制，姜游也没把自己的重生怀疑到大哥身上去，他跑到这里来八成是吃饱了撑的吧。
　　至于重生，如果真是人为，大概是姜叶搞出来的，或许还要加个林佑，这两人并上一个姜源，是那时最擅长符文阵法结界一类辅助工具的人，对灵魂之类也略有涉及，要真把他濒临消散的魂魄聚回来拉到千年后，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反而是最好的结果了，不必再考虑什么职责，还能真正过一次平凡人的人生。
　　千年后的世界，拥有灵力的人依旧存在，但其实离普通人相当遥远，那些稀有的特殊人类全都被聚集在一个名为王域的地方，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
　　那些人从不主动出现于人前，他们不属于任何组织、任何国家，仅仅在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这个世界。
　　普通人都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但也仅限知道而已，他们没有见过这些人，不知道这些人住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些人如何被发掘，只知道是这些家伙守护着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维持着和平。
　　或许也是因为有那样数量众多又危险的异族外敌，普通人的世界反而少有战争，安宁和平的程度甚至胜过隐世里小八的那个完完全全只有普通人的世界。
　　甚至在姜游这十年时间里，他还没有见过任何一只暗质。
　　姜游能猜到这里面也不止那些守护者们的作用，大概还有强大的结界作为支持，那就更不需要他担心了。
　　和平，平凡又美好。简直是最佳的理想生活。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也这么期待着，姜游却还是莫名地有点不妙的预感——通常来说，他的运气可没有这么好。
　　或许明天可以问问大哥。
　　想着想着姜游的意识又慢慢模糊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隔天姜游醒的时候被身边的人惊得险些跳起来。
　　“大哥？！”
　　姜游睡觉时习惯只躺在半边，原本空荡荡的另一边此时正被被他称作大哥的少年占据着。
　　姜昕原本是半倚在墙上，眼睛却是闭着，像是睡着了，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听到姜游叫的那一声，他揉了揉眼睛，总算看向了姜游。
　　“唔，醒了？”
　　“嗯。你来多久了？等等——”
　　姜游说到一半又停下来，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门，还关着，但他分明记得自己昨天是锁门了的。
　　“——你怎么进来的？”
　　“开个锁而已嘛，小事情。”
　　姜昕还靠在床背上没动弹，眉目间还带着浓浓的倦意，他伸出一只手来给姜游看他抓着的东西。
　　“喏，一捅就开了。”
　　“……”姜游看着那根弯弯曲曲的细铁丝，不由地沉默片刻，“……大门呢？”
　　“你爸给我开的门，他们现在都出去谈事情了，我一个人也无聊，就上来看看。”
　　姜游后知后觉地去看窗外，天才微微亮，再去看床头的闹钟，也才六点而已，周末的时候南霁和娄慕归都有睡懒觉的习惯，也没这么早起床。
　　再去看姜昕，姜游却发现他眼睛都眯着，像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要不要先睡一觉？”
　　说着，姜游起身想要下床，让地给自家大哥，却不料脚才刚落地，就被姜昕拉住了胳膊，一把就拽回了床上，正好倒在他身上。
　　“不用了，睡不醒的。”姜昕就势摸了摸姜游的脑袋，“一点小小的后遗症而已。”
　　姜游想要挣扎的动作一顿，这么说他就懂了，姜昕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想要以一个合理的身份留下来，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前世离开隐世之后，姜游跟姜昕见面极少，姜游是忙于自己的职责，无暇分身，自然也没办法回隐世，最终总是姜昕会去到他的身边看一看他，但总也不能久留。
　　那时尚且如此，这时候也未必轻松多少，嗜睡的副作用已经是可以预料的最好的状况了。
　　但再怎么好也只是相对而言，承受这些副作用的人肯定也不会好受，况且姜昕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自己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了。
　　姜游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从下往上打量着姜昕，仍是熟悉的那张脸，黑眸桃花眼，乌黑过耳的短发，颈侧一小块暗色的伤痕。
　　除了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姜昕的外貌与姜游记忆之中的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眉目间的凛冽此时已被倦懒所代替，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
　　“其他的呢？”姜游问。
　　“没事。回隐世就好了。别担心，不会有后遗症的。”姜昕说，“倒是你，现在看来清醒了，有什么不适吗？”
　　姜游蓦地瞪大了眼，总算想起来被自己抛在脑后的问题，他又皱起眉，挣扎着坐起来，正对着姜昕。
　　“没有，说起这个，我正想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小叶子呢？”
　　“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当然不会死。至于小七……”说到这儿，姜昕也顿了顿，“她没回过隐世，之后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姜游心里就忍不住咯棱一下，他就知道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但又不明白任务到底哪里没完成，随即后半句话又将他拉入一阵悲凉之中。
　　隐世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所以他才有机会再见到一直待在隐世的大哥，甚至其他隐世成员。
　　但从没有什么人是真的长生不老的，若是姜叶选择留在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姜游能再见到自己妹妹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不过虽然很遗憾，但这点上，姜游早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勉强压下不停往外窜的难过，他又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小叶子，她，她是一直跟林佑在一起吗？”
　　“……听说是的。”姜昕的回答只有这四个字。
　　“那就好。”姜游勉力笑了笑，也没有再提，转而问，“任务没有完成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把那些怪物灭族吧，那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至少我绝对做不到……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有些事可不能只看表面。你离开得太早了。”姜昕的暗示点到为止，转而又安慰道，“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救世主姜源’的死亡已经是事实，哪怕你重生了那也只是姜游了，那就不是你必须完成的职责了——事实上，你就是一辈子不管也不会受到什么责难，不过我猜你也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
　　姜昕笑了笑，伸手用掌心捂住了姜游的嘴，挡下了他接下去的话，自己继续往下说。
　　“小五，现在那些事还很远，就不要想了，你一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二没有恢复力量，三来就算你找到了人，也未必会信任你。”
　　“到时候尽力就好了，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世界了。也要给你们的新生代一点信心啊。”
　　“而且，有很多人比世界更需要你。”
　　“多看看眼下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姜游的身体随着姜昕的话慢慢放松下来，等到自家大哥的话说完，他也只能茫然地眨了眨眼。
　　“什么事？”姜游问。
　　“卖萌可耻。”姜昕眯着眼睛捏了捏姜游的脸颊，直到捏出了个红印子才满意地放轻了力道，“比如上学啊，做作业啊，或者跳级啊，还有以后找工作啊。”
　　“你跟踪我？”姜游没能逃开姜昕的魔爪，他眯起与自家大哥肖似的眼睛，口齿不清地问，“我怎么觉得大哥你有点幸灾乐祸？”
　　


第5章 【医生】
　　
　　“有吗。”姜昕矢口否认，“以前没有机会，现在你也闲得很，好好体会一下这种平凡人的生活吧。唉，我当初可也是被荼毒了很长了一段时间呢。”
　　然而最后一句话瞬间暴露了。
　　不过相较于这种玩笑，姜游还是更在意姜昕所说的“当初”，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家大哥主动提到自己的过去——进入隐世之前的。
　　隐世是按进入顺序排行的，身为大哥的姜昕自然是第一个，甚至他后面的不少人都是姜昕亲自从其他不同的世界带回去的，姜游也是其中之一。
　　对于其他人的过去姜昕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但他自己的事从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来不提。
　　唯一清楚的事实就是隐世那个奇妙的世界并非由姜昕所创，他也是被人带过去的，但除了姜昕在内的前三人，再没有见到过隐世的前主人。
　　从隐世其他几个同样对自己过去讳莫如深的家伙来看，那些他们闭口不提的曾经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所以所有人都很知趣地不去揭人伤疤。
　　连与姜昕关系最好的姜游都从来不曾提过半句，但说不好奇是假的，他的过去几乎是由姜昕贯穿始终的，然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姜昕的事，似乎是有点不太公平。
　　既然姜昕自己主动提起来了，姜游便按捺不住问了。
　　“大哥以前的世界也像这个一样吗？”
　　“普通人的世界嘛，历史不太一样，战争挺多的，其他倒没什么差别，人性啊工作啊压力啊，其实都差不多。”姜昕答得漫不经心，“我在那儿生活了蛮久的，啧，饱受荼毒。”
　　“普通人的世界？那你怎么会那么厉害？”姜游好奇地问，“难不成隐世里面还有能教育你的？”
　　姜昕的武力值是公认的隐世NO.1，对上其他人，不管有能力没能力的，几乎都是吊打的节奏，这根本不是一个全是普通人的世界可以培养出来的。
　　“我那时候一开始可没有隐世这样的避难所，流浪途中被揍多了自然也就厉害了。”
　　姜游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像他和姜叶那样很小就进入隐世的其实也不多，更多的还是在本世界的使命完成后才进入隐世养老的，还有少部分是本世界再也不存在，最终也只能踏入隐世找一个容身之所的。
　　就是不知道姜昕是后两类中的哪一个了。
　　然而姜昕没有让他继续问下去。
　　“陪我睡一会儿？”姜昕揉了揉姜游的脸颊，揉够了才往下躺了一点，“至于我过去的事，你要是好奇以后再问。以后有空慢慢讲给你听。”
　　“你不是不用睡吗？”姜游有点紧张起来，他猜测道，“不能说？”
　　“没有，就是困了。昨天一晚没睡，睡一觉好一点。”姜昕眼睛一只闭着，一只睁着往姜游那边瞄，还顺手拍了拍旁边的床，“来吗？”
　　“……拒绝撒娇。”放下心来的姜游表示他选择下床，“我去找点吃的，有点饿了，你要吃东西吗？”
　　被拒绝的姜昕挺失望地翻了个身，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睡一觉就好，等会儿记得喊我。”
　　…………
　　南霁下楼之后，看到厨房里的姜游有些吃惊，他揉了揉眼睛，啪嗒啪嗒就跑到姜游跟前。
　　“哥哥？”
　　“早。”
　　姜游顺手揉了把弟弟的头发，又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转过去看了看他脸颊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他露出了个温和的笑来。
　　“好得差不多了。去刷牙，吃早饭。”
　　“我看你的房门关着。”南霁扒在台子上抬头看他哥哥。
　　姜游每天起床之后都会把房门打开通风。基本关着门的话就意味着他在里面睡觉。
　　“是表哥在上面睡觉。”姜游答道。
　　“哦。”南霁又鼓起脸颊，但也不说话，啪嗒啪嗒转身跑进了卫生间，踮起脚开始刷牙洗脸。
　　姜游笑了笑，他是知道自家弟弟好像不太喜欢大哥的，但也没有恶意，相较之下，更像是感觉到领地被侵犯而表现出来的别扭。
　　大概习惯了就好了。
　　姜游这么想着，也没打算多做劝解，毕竟不同于在大哥面前的全然放松，哪怕是在这辈子很喜欢的家人面前，他也没有多说话的习惯。
　　不过虽然还是沉默内敛的样子，恢复记忆后的姜游也要比前十年活泼温和太多了，至少再不吝啬于开口讲话了——虽然没有特别多话，但总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来得好多了。
　　不止南霁，后面下来的娄慕归感觉到的变化也十分明显。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回忆了一下昨天南霁被欺负的事，娄慕归只当好友是突然觉醒了，怎么说也是好的变化，便也不再深究。
　　倒是南霁不由自主就把哥哥的变化联想到楼上那个讨厌的表哥身上，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个表哥的到来，哥哥现在心情这么好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呢。
　　这么一想，南霁又鼓起了脸颊生闷气，再转念一想，难得看到哥哥这么开心，哥哥跟他们在一起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但总的来说，他当然还是希望哥哥开心一点好，一时之间竟有些纠结。
　　但等到中午家长们回到家，宣布姜昕将在他们家住一段时间之后，南霁只剩下不高兴了，但之后听到妈妈说表哥身体不好，所以要来看医生，南霁又有点不好意思，只能闷着头不说话。
　　这对姜游倒是个好消息，揉揉弟弟的头发安慰了一下，他就上去叫姜昕起床了。
　　叫醒姜昕的过程并不复杂，大概要归功于他在任何时候都有保留警惕的习惯，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
　　“你要看医生？”下楼之前姜游问大哥。
　　“嗯。这一世的父亲找的，要是能在身体上遏制一下也好。我可不想以后一睡一年就过去了，对谁都不好。”
　　“能做得到吗？”姜游表示怀疑。
　　“不知道。去看看也没损失，据说这一个还是神医呢。”
　　下楼之后，姜昕一点没负担地“爸”“姑姑”“姑父”就叫过去了，姜游也只跟着后面叫了声舅舅。
　　看到舅舅脸上欢喜的表情，显然不止是为了自己这一声，姜游有些感慨，他大哥跟新父亲的相处似乎也很好，难怪也会为了对方的担忧而困扰。
　　吃过午饭，众人都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姜昕没睡，窝在姜游旁边的沙发上，眯着眼陪他看了一个中午的电视。
　　“你多大了，还喜欢看动画片？”姜昕嘲笑道。
　　“十岁啊。”姜游一个眼神扫过去，姜昕顿时不说话了。
　　按户口本来说，姜游今年十三岁，不过他是从被南家夫妇收养时才算是真正重新活了过来，所以说是十岁也没什么问题。
　　下午出去找约好的医生的时候，姜昕站在门口，手一指姜游，对他姑姑说：“姑姑，我能让弟弟陪我一起去吗？我有点怕。”
　　看着面不改色说着怕的大哥，正在喝水的姜游差点没一口水喷到娄慕归脸上去。
　　感觉就像是看到金刚一脸娇羞地说它怕被小蟑螂吃掉一样惊悚。
　　嗯，虽然他大哥的颜值很在线，但从武力值上类比一下，差不多就是这感觉了。
　　放下水杯，姜游瘫着一张脸沉默地点头，也只有姜昕看得出他隐隐抽搐的嘴角。
　　姜昕伸长手臂，一把搂过姜游的脖子，把他带到自己身边，笑得跟朵花一样。
　　“那我们走吧。”
　　他们身后，姜白露高兴地南久感叹：“他们感情真好。真是太好了。”
　　南霁跟娄慕归咬牙切齿。
　　…………
　　姜舅舅跟医生约在了一家小诊所里见面，据说是后者朋友开的。
　　医生姓韩，是个中年男人，目前是一名私人医生，家里世代都是做医生的，十数代底蕴积攒，医术很是高明。
　　姜舅舅也在他身上寄托了很大的期望。
　　做初步检查的时候，韩医生只留下了姜昕和比较了解他身体情况的姜舅舅，让姜游在外面等着。
　　诊室外面就一张长凳，此时已经坐了一个人，大概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白衣黑裤，手上捧着本书在看，坐姿十分规整。
　　姜游在长凳的另一端坐下。他没有主动交流的意思，旁边那个年轻人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生病了吗？”年轻人问，他的声音也像他的人一样，带着点清冷的感觉。
　　姜游摇了摇头。
　　“等人？”年轻又人问。
　　“嗯。”
　　“你没有不舒服？”年轻人继续问。
　　姜游继续摇头。
　　得到答案，年轻人点点头，虽然神情里还夹杂着几分疑惑，但也没有再盯着姜游看了，继续低头看书。
　　姜游则盯着地面发呆。
　　就在姜游都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诊室的门终于开了，他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位年轻人还在低头看书，坐姿都没变一下，听到里面人走出来的动静，年轻人才抬起了头。
　　姜昕先走出来的，他目不斜视地就往姜游身边走过去，一把揽过他的肩就几乎把整个人都挂上去。
　　“怎么样？”姜游低声问。
　　“有点意思。”姜昕笑了笑。
　　诊室里面，姜舅舅满脸高兴地跟韩医生道别出来，姜游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坐在长凳的年轻人起身走了进去。
　　在等舅舅过来的时候，姜游还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小曦，你怎么过来了？”韩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爸。”年轻人叫了一声，才解释道，“今天放假，听叔叔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内脏修复案例。”
　　“我就知道……唉，我都给你留着呢，在家里的书柜上，走之前你自己记得拿。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你们与普通人不同，也不可能完全按照普通人的案例去治疗，况且你那个朋友的状况……太严重了，说实话希望不大，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有希望总要试一试的。对了，爸，刚刚那个，什么情况？”
　　“你竟然也对这种普通病人感兴趣了？正好也来看看吧，有点棘手，非典型性的嗜睡症，时间挺久的了，却没有出现相应的副作用……”
　　姜舅舅拍了拍自家儿子和外甥的肩：“昕儿，小游，走吧。”
　　诊室里的两人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姜舅舅并没有听到，而姜昕和姜游的五感都异于常人，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们也没有犹豫，直接跟着姜舅舅出了诊所门，自然也就听不到韩医生和他儿子后面的话了。
　　姜舅舅坐在前面开车，两个孩子则一起钻进了后座，凑在一起说小话，前面的姜舅舅见状笑笑，也没怎么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觉得那个人不太对劲。”姜游嘀咕道，“我总觉得他发现什么了似的，明明没有见过他。”
　　“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姜昕冷不丁地问。
　　“啊？没什么感觉啊……看起来挺冷静的一个人……”
　　“这样啊，难怪——”姜昕摸着下巴做沉思状，“那小子身上气息收敛得还挺干净的，不过干净过头了就不正常了，大概是跟你同类人。顺便一提，你身上力量泄露得太过了，估计人家发现什么了……”
　　灵力说到底也是一种能量，到达一定程度是可以被感知到的。
　　“……毕竟刚开始恢复——我的控制力还没有到那么细微的地步。感觉也不灵敏。”姜游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不要太在意。”
　　“回头给你找个东西吧，循序渐进些，别太冲动了，我可不想再给你找个医生。”姜昕说，“至于太关注应该也不至于，你现在的程度差不多就跟个小蚂蚁一样，不需要多在意的。”
　　“但愿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说了。”
　　“……什么？”
　　“你弟弟身上也有灵力外泄的情况。”姜昕说，“不过目前也比你强不了多少。”
　　姜游沉默两秒，然后抡起车座上的抱枕砸向姜昕:“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也没用啊，你现在又没办法直接下封印。”姜昕接过抱枕塞进自己怀里，眼睛一只闭着一只半眯着看姜游，“反正又没那么快，现在说也不晚啊。”
　　“不行，小霁现在太小了，他连十岁都没到！一般来说也不应该啊——不对，应该是我那天的原因——有点炸了，估计是不小心影响到他了，怎么说也要再等两年，不然他的身体受不住……”
　　姜游是真急了，他当年刚觉醒灵力的时候比现在的南霁还要小一点，日益庞大的灵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垮，每天都处在骨头都被挤碎一般的痛苦中。
　　而那时他是第一批觉醒灵力的人，根本没有人可以给予他任何帮助，只能硬生生地挨过那段生不如死的过程。
　　但在姜源成功觉醒灵力的同时，也有更多人死在了那个过程之中。
　　直到后来的觉醒者慢慢增多，他们也就总结出了规律，年纪越大觉醒的痛苦也就相对越少——当然太晚的天赋也不会太高。
　　多数人都会觉醒在十四五岁至二十岁上下的这个时间段里，也有极少数会更早一点，但在十岁以下觉醒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
　　——只除了一个姜源，但其中半数原因却要归于他作为救世主的气运，剩下的则源于他强烈的求生欲。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年纪越小的，觉醒的过程也就越慢，想点办法拖上两三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一个坏消息就是现在的姜源几乎是处于灵力全失的状态，而多数封印相关的方法都是以灵力为基础的。
　　姜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在隐世之中就无法保证有效，自然不考虑。
　　不过好在封印的方法也有那么几个不需要太多灵力的。
　　“……你给我多买点红豆红枣什么的回来吧。”姜游头疼地揉着眉心叹气，“还有其他什么补血的也给我买点吧……”
　　


第6章 【封印】
　　
　　“姜游，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姜游！”
　　讲台上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目光紧锁在坐在窗边的学生身上，然而被她叫了名字的对象还在神游天外。
　　姜游神色放空，一只手还抓着笔在桌上的纸面上乱画着，完全没有听到老师在叫他，最后还是坐在他旁边的娄慕归在桌子底下用力掐了姜游一把，才让他回神。
　　“姜！游！给我站起来！”
　　“是！”
　　终于回神的姜游猛地站起来，顶着班上同学看热闹的视线还有老师快要杀人的目光，一脸茫然。
　　“二、十、七——游哥，看这里——”娄慕归戳了戳姜游的腰，一边把自己的笔记往他那边移了移，用笔尖指着其中一行，“答案是二十七——”
　　“娄慕归！你也给我站起来！”
　　女老师目光一扫，娄慕归一缩脖子，偷偷朝姜游吐了吐舌头，然后低着头站起来。
　　“你们两个这节课就给我站着听吧，醒醒神儿。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都给我注意力集中一点。我们先来看看这道题……”
　　女老师转回身，继续往黑板上写板书，而被她罚站的两人很快又开始神游了。
　　姜游低着头，继续往纸上乱画着，而娄慕归则好奇地不住往姜游那边偷瞄着。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姜游被老师叫到门外训了一通才放回来，他回教室的时候就见娄慕归好奇地往他座位上瞟。
　　“诶，游哥？老师找你说什么了？”娄慕归问。
　　姜游思考了一会儿：“忘了。”
　　他还真没怎么注意刚刚老师说了什么，脑子早就被其他事塞满了，全程点头而已。
　　“好吧，其实差不多都是那一套，游哥不用在意的。不过你们最近怎么了，精神好像都不怎么好啊，你也是，小霁也是，难不成是被你们表哥传染了？”
　　“小问题。过一阵就好了。”姜游坐回位置上，将一堆草稿纸叠在一起，乍一看上面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他一转头见娄慕归一脸好奇，干脆一起递过去，“有兴趣？”
　　“游哥你这是准备成为艺术家吗，唉，完全看不懂。”娄慕归一张张翻过去，都是黑水笔画的纹路，并不成形，只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有什么规律吗，话说这到底是什么啊？”
　　“唔，算是一种语言吧……”
　　姜游想了想也只能这么解释，毕竟娄慕归对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未来也未必会涉足。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嘛……”
　　“你要是有兴趣就留着，不要的话就帮我扔掉吧。”姜游说。
　　“诶，游哥不留着吗？”
　　“我都记得。”
　　…………
　　姜游和娄慕归放学回家的时候，南霁已经到家了，姜昕则在楼上姜游的房间睡觉。
　　虽然南家还有客房，但最后姜昕还是以一个人睡会害怕为由，在当事人不反对的情况下，成功挤进了姜游的房间。
　　姜白露是全然的高兴，自家大儿子性子向来比较淡漠，哪怕是家人也不太愿意有同床这样程度的亲密接触，这下愿意亲近表哥对他们来说着实是个好消息。
　　而且现在两人都只是小孩子，挤一挤也没什么。
　　全家上下唯一不太高兴的也就只有南霁了，不过到底也只是个小孩子，再加上他近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整天有些恍惚，也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事了。
　　近来姜游的精力也几乎全部投入到了他身上，南霁近来表现出的一些征兆实在是让他担心得很。
　　今天娄家的妈妈在家休息，于是娄慕归过来跟南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姜游进屋之后，四下转了一圈，最后才在厨房里找到自家弟弟。
　　“小游，小霁，去洗手吧，马上吃晚饭了。”外面姜白露在叫两个孩子。
　　“哥哥呢？”姜游问。
　　“昕儿已经吃过了，今天精神好像不太好，就上去睡觉了。”
　　“哦。”姜游点点头，回头看了弟弟一眼，发现他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就又开始晃神了，正想叫他，但当他余光扫到正在冲刷着南霁的手的水流时愣住了。
　　“小游，小霁，好了吗？”外面姜白露又在叫两个孩子。
　　姜游回过神，往水池边走了两步，按住南霁的手腕将他的手从水池里带出来。
　　“咯棱——”一声轻响被掩藏在水流声里。
　　姜游一手按住弟弟的肩将他往外推，一手伸到水池上方关了水龙头。
　　“吃饭了，小霁。”姜游拍了拍弟弟的脸颊。
　　“嗯？哦。”南霁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如梦初醒般往外走去。
　　站在后面的姜游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收敛了担忧的表情，走到餐桌前坐下。
　　“小霁最近功课很紧吗？”姜白露问。
　　“还好。”南霁慢半拍地答道。
　　“我看你这两天没什么精神啊，是因为最近要考试了吗，那也不用这么紧张的，身体要紧。”
　　“唔……哦，知道了。”南霁含含糊糊地应下来，埋头扒饭。
　　吃过晚饭，南霁先上楼写作业，姜游留下来洗碗，却被姜白露赶出去了。
　　“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上去吧，最近作业应该不少吧。”
　　“嗯。”姜游点点头，转身倒了两杯水，正要端出去，就听到身后姜白露有些惊讶的声音。
　　“咦，水池里怎么有冰块？”
　　姜游停住脚步，走过去看了一眼，姜白露手里的是一小块指头大小的透明冰块，在姜游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
　　“……之前在冰箱冷冻里扒出来的。”最终姜游这么掩饰道，“扔掉就好了吧。”
　　“这样啊。”
　　姜白露并没有怎么在意，顺手把冰块扔进了垃圾桶，就回去继续洗碗了。
　　姜游顿了顿，也端着两杯水直接上楼了。
　　在姜游开门的时候，姜昕还醒着，之前似乎也没有在睡觉，正靠坐在窗台上半眯着眼走神。
　　见姜游进来，他第一时间把视线转过去，笑着朝姜游招了招手。姜游走过去，把两个杯子放在窗前的书桌上，才转向姜昕。
　　“怎么了？”
　　姜昕不答，只抓过姜游的右手，另一只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扣在姜游手腕上。
　　等到收回手，姜游才发现那是一根红绳，简简单单的，除了三个节，便再没有其他的装饰。
　　再抬头看看姜昕，他发现姜昕手腕上也同样有一根红绳。
　　“这是什么？”姜游不相信这个只是没有用处的装饰。
　　“我回了趟隐世，让你二哥做的。”姜昕说，“抑制力量的效果还不错，不过保质期不太长，对你来说应该够用了。”
　　“那你呢？”姜游脱口就问。
　　隐世的二哥最擅长的就是封印术式，甚至姜源最早对阵法一类的认知也是由二哥来启蒙的，虽然力量体系不太一样，但逻辑上也总有相通的地方。
　　而且姜游本身与隐世渊源不浅，也称得上是隐世出身，隐世的一些术式对他也是有用的。之前也不过是并不习惯于依赖隐世，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所以眼下对于红绳的功效姜游也不怀疑。
　　“实在不行再回去一趟呗。”姜昕一副轻松的样子，“再说也只是多睡点觉，不碍事。”
　　“好。”姜游放下心来，“那现在就剩小霁的问题了，他那个觉醒速度好像比我们预想的要快一点……必须抓紧时间。”
　　…………
　　几天后。
　　南霁进姜游房间的时候，后者正低着头坐在书桌前，而这个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则躺在床上，也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
　　姜游面前摊开了一张白纸，差不多A5大小，上面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姜游神色认真，右手食指按在纸张上滑动着，似乎在画着些什么，随着他手指的轨迹，纸面上也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线条，但很快又慢慢淡去，最终又变回了原本没有痕迹的白纸模样。
　　如果娄慕归在这里，或许能辨别出来这正是近来姜游在课上神游时拿水笔画下的东西，至少轨迹大体是一样的——他那里还留着那堆草稿纸呢。
　　等到南霁走到近前，姜游也完成了最后一笔，他抬起手来，把食指放在嘴里舔了舔，一股铁锈味便在口中蔓延开来。
　　最终南霁看到的也只是姜游面前的一张白纸，但他的鼻子很灵，轻易地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哥哥你受伤了？”南霁紧张地问。
　　“没有。”
　　姜游咬着食指，含糊地摇了摇头，粗粗地止了血才拿出来，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南霁的手腕，入手就是冰凉的温度。
　　近来南霁体温越来越低了。
　　“你来得正好，刚想要找你的。”
　　姜游说着，一边将白纸对折，再对折，最后变成大概只有掌心大小的小白块。
　　他朝床那边看了一眼，姜昕正好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怎么了？”南霁问。
　　“帮你驱个邪。”
　　姜游朝南霁一笑的同时，飞快地把小白块贴到了南霁脑门上，然后用食指隔着纸抵在了他眉心的位置。
　　那一瞬间，以姜游的食指指尖为圆心，鲜红的血色飞快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很快就染红了整张白纸。
　　南霁一愣，只觉得满目都被红色覆盖，但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意识便已经模糊，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昏迷了过去。
　　看到弟弟整个人往后倒，姜游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却不料自己被拉了个踉跄。
　　本来在床上的姜昕不知何时下了床，一手拽住昏过去的南霁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按住姜游的肩，避免了两个人一起摔下去的命运。
　　南霁被姜昕直接丢到了床上，姜游也半靠着姜昕挪到了床边慢慢蹲下。
　　等到那阵强烈的眩晕感稍稍褪去一点之后，姜游一手撑住床边，一手抚上自家弟弟的脖颈，一路往下，直到探入衣领下的锁骨处才停下。
　　在南霁的锁骨下方，出现了一个鲜红色的印记，大概拇指盖大小，像是一团烈烈的火焰燃烧着。
　　——成功了。
　　姜游另一只手按住南霁还冰凉着的手，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回过头，正想看看在后面守着他的大哥，不料房门突然打开。
　　“游哥游哥，在吗在吗，怎么敲门不——卧槽？！游哥你冷静啊，小霁可是你弟弟啊！游哥你不能这么丧心病狂啊！”
　　娄慕归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他游哥几乎趴到小霁身上的样子，再一细看，游哥的手都伸到小霁衣服里面去了！
　　于是想都没想，娄慕归就飞身扑了上去，准备解救南家的兄弟于不伦的水火大坑，然而刚飞到一半，直接被他忽视的姜昕就把他一把拎了下来。
　　依旧是拎后衣领的方式，大概也是看娄慕归还是个小孩儿，姜昕将他放到一边的时候也没有太过粗鲁，但小孩儿也因为惯性一个踉跄就坐到地上去了。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姜游有点虚弱地说，“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娄慕归正懵着，一抬头，正对着姜游。他游哥转了个身，还蹲着，两手都改撑在了床边上，脸上带着点笑意，却也掩饰不住苍白。
　　似乎有点不对劲。难道游哥生病了吗？
　　娄慕归有点后知后觉地想，但还没等他来得及问出来，就见姜游身子一晃，眼睛也慢慢闭上，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一边倾倒。
　　“游哥！”
　　惊呼的同时，娄慕归还坐在地上没起身，却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姜游，但最后还是姜昕先一步。
　　姜昕接过姜游倒下去的身子，一手拦腰，一手过膝，轻松地将孩子模样的姜游抱起来，然后绕到床的另一边——正是他先前睡得那部分，将小孩儿放到还带着温度的床上去。
　　顺便给人盖好了被子，姜昕才把视线分给了其他人，娄慕归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朝这边看看南霁，又朝那边看看姜游，一时纠结起来到底要先看看哪个。
　　“都没事，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姜昕解释道。
　　“他们怎么了，这么累？”娄慕归怀疑地问。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纠结完，先去看了看南霁，见他呼吸平稳，面色如常，稍稍放了一小会儿心，便又一脸担忧地跑到另一边去看姜游了。
　　姜昕看了他一眼，也没阻止，自己转而看了看被随意地放在床上的南霁，想了想，又转身走到橱边，另拿了一床被子给南霁盖上，整好。
　　顶着娄慕归怀疑的目光，姜昕依旧一脸淡定，退到窗台边，端起一个杯子喝了口水。
　　“小游睡相不好，分开睡对弟弟好点。”姜昕说道，“下午看电视看得太久了，所以需要休息一下。”
　　……这个槽突然有点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
　　娄慕归一脸复杂地看了姜昕，然后又伸手摸了摸姜游脑门儿，除了脸色白了些，其他诸如温度之类倒是正常。
　　“小孩子懂得挺多。”姜昕感叹了一句，又喝了口茶，嘴里也有些含糊，“我说你们也不用对我这么大敌意，我不会带小游走的。对了，回头顺便给弟弟也说一声。小源重情，让他为难也不好，对吧。”
　　“那你也别拿我当小孩子骗啊！能不能不要那么扯啊！”娄慕归终于忍不住叫了。
　　“你不是小孩子吗？”姜昕反问。
　　娄慕归沉默，这个他还真没法反驳，他现在这个年龄，还真是小孩儿来着。
　　要姜昕来说，这些小孩子虽然年纪小一些，但看起来要远比大人更敏锐些，或许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缘故，对彼此已经有了近乎本能的了解，还有不可避免的独占欲。
　　再者，姜游身边的这两个小孩儿，都有些不太寻常，就浅显点的方面来说，大概就是十分早慧。
　　他们与同龄人没什么共同话题，自然也玩不到一处，但到底也是真正的孩子，还是会觉得寂寞，也就更加不愿意放手已有的东西。
　　姜游自恢复记忆以来，便从不掩饰对姜昕的亲近，虽然待弟弟与好友仍如过去，甚至更融洽一些，但这与自家大哥的感情又不太一样。
　　两个小孩子还小，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上的差异，但他们却能分辨真心与否。这也意味着他们重视的人的感情被分出去一份了，那会不会对他们就少一些呢？
　　他们受本能驱使，抵触一切侵犯到他们领地，让他们感到威胁的外来人，但同时又有理智束缚他们，告诉他们，不应如此。
　　真是想想都累。
　　姜昕这么想着。
　　也不知道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是该说两个小孩儿都足够幸运，身处的家庭虽有着各种各种的小毛病，但总体而言还是温暖又温馨，也十分有教养，又有相近的同类相伴。
　　即便知道自己是被排斥的异类，但也并不是完全孤单无援，有爱自己的家人，有互相理解的朋友，生活或许偶有不愉快，但大体上还是美好的。
　　所以才没有被养歪掉吧。
　　看着这样的小孩子，即便知道自己被当做敌人了，姜昕也不会觉得生气或可笑，只觉得很可爱，也很羡慕。
　　就因为身在这样的家庭，真正地被爱着守护着，有着这样的同类朋友，被教导了积极的处事观念，这两个孩子再怎么不同凡响，也不会被轻易冠上带有贬义的怪胎名号。
　　有点像以前的姜源，哪怕身处黑暗，也总是会心怀光明的。
　　但姜源从来没有他们这样的运气。
　　好在还有姜游，也不枉他费这么大的力气……
　　想到这儿，姜昕勉强收回思绪，又低头喝了一口水，整个人瘫软下去，往后靠在了窗沿上，半眯着眼看向还有点懵的娄慕归。
　　“要是我想带小游走，我们早就不在这里了。”姜昕笑眯眯地补充道，“反正以后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不如和平一点？”
　　“你真讨厌。”娄慕归盯着姜昕，一字一句地说。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姜昕继续笑眯眯地说。
　　“不过算啦，游哥那么喜欢你……”娄慕归越说声音越低，“那我也勉强不那么讨厌你吧，看以后表现哦！”
　　“好啊，你们慢慢看，我不着急。”姜昕继续笑。
　　“不过……”娄慕归忍不住说，“你其实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吧？！”
　　最多三四岁，不能更多了！
　　这么一通下来，怎么莫名就搞得跟他儿子辈似的？！
　　“咳……”姜昕抬头望天，不语。
　　有些残酷的现实，就不要让小孩子知道了吧，比如说，按这个世界的进度看他其实已经有一千多岁了什么的……
　　


第7章 【八卦】
　　姜游再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他一动旁边的姜昕就发现了。
　　“大哥？”姜游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他又问，“小霁呢？”
　　“可比你精神多了。已经送回房间睡觉了。”
　　姜昕下了床，一边回答，另一边一杯水已经递到姜游嘴边，另一只手撑住他的背帮他坐起来。
　　姜游就着自家大哥的手喝了两口水，还是温的，感觉嗓子稍微舒服了一些，他便停下来，往后挪了一点，靠在了床背上，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那就好，没什么问题吧，唔……”姜游正说着，嘴里又被塞进了什么有点硬的东西，他没忍住嚼了两下，“嗯？枣？”
　　“补血。”姜昕近乎恶狠狠地说，一边又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嘴里塞了两颗红枣，动作倒是很温柔，“核儿都去了，直接嚼嚼就好。”
　　“唔，慢点……”姜游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一点，讲话都有点含混不清，他不自觉地苦了脸，看向自家大哥，“就不要了吧，我之前就是开玩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耗得又不是单纯的血，吃了也没用……”
　　“我知道啊。聊胜于无嘛。”姜昕一边说着，看姜游吃完了，一边又把杯子递过去让他再喝点水，“撒娇也没用，乖，这边还有几颗，一起吃掉。还有之后一周，一天至少一袋，换成红豆也行，一天三碗。”
　　姜游差点没一口水喷到姜昕脸上去，不过看看自家大哥分外温柔的笑脸，他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结果就是被呛到。
　　“咳咳咳……”姜游一边咳，一边伸手拍拍自己的胸来顺气。
　　然而手一伸出来，他就看到了自己左手食指上贴着的创口贴，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一只卡通小猫。
　　姜游：“……”
　　反应过来的同时，姜游又伸出右手来看，果不其然，同样的位置，贴着同样的创口贴，粉嫩嫩的，分外可爱。
　　一个指头放血当然是不够的。他画封印的术式，是以血为媒介的，但消耗得却不仅仅是血，更像是透支精气，原本一个简单的封印阵下来几乎让他累得几乎就剩了半条命。
　　这也亏得姜昕在他旁边，他才敢这么大胆。
　　“没想到大哥你这么有少女心啊……”姜游感叹。
　　“我觉得这个很衬你啊。”
　　“……是吗……”姜游默默地把前后两句话全都咽下去。
　　姜昕又塞了两颗枣进姜游嘴里，然后掐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
　　“仅此一次。”姜昕说，“虽然跟你的小朋友们暂时达成了和解，但我也不介意当一次小人。”
　　“什么和解？”姜游眨了眨眼，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可是很怕我把你带走的。”
　　“他们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或许是直觉，也说不准。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啊，如果我要带你走——反正你留不留在这里的意义也并不太大了。”
　　“你会吗？”姜游只是如此反问。
　　“所以，没有如果。”姜昕叹了口气，他总是不愿意让姜游为难的，“不过，只限于一般情况。”
　　姜游弯了弯嘴角，看着姜昕的目光是全然的信任。
　　“因为大哥在啊。”姜游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反倒是叫姜昕愣怔了片刻，他看向姜游那双映出星光的眼眸，依稀看出几分当年后者刚到隐世时的神采。
　　——不管过去多少年，那双眼睛始终清澈明晰。而他，也始终对这个由他亲手带大的孩子没辙。
　　“撒娇也没用。”姜昕也弯起嘴角，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瞬间瓦解，他伸出食指弹了弹姜游的脑门儿，也没有再深入先前那个话题的意思，他只是说，“我会看着你的。”
　　×××××
　　三年后。
　　这年姜游和娄慕归十六岁，南霁十一岁，姜昕户口本上的年龄为十九岁。
　　姜游和娄慕归安安稳稳循序渐进地升到了高二，原本娄慕归期待的跳级也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娄慕归倒没什么问题，他成绩向来很好，但偏科也很严重。
　　他感兴趣的数学化学等科目他甚至自学到了大学的课程，日常满分，倒是不甚有兴趣的物理常常会不及格，文科也并不擅长，但他大考成绩向来不错，老师甚至还怀疑过他作弊。
　　直到娄慕归当着班主任和校长的面，把一本之前没看过的书直接全部背下来，展示了一下他堪称变态的记忆能力，才被老师们放过，甚至放任自流了。
　　——毕竟这样的天赋足够他挥霍的了。
　　不过他也没有迫切地证明自己的欲/望，加上自家父母职业的便利条件，他想深入学习某一科目也是很容易的事，跳级也不如跟着姜游一起来得让他心情愉悦。
　　与此同时，才十一岁的南霁则已经升上了初三，这还是南家父母特地放慢了给他跳级的速度的结果。
　　南霁是那种真正的天才，学什么东西都毫不费力，仿佛天生自带外挂，唯一称得上缺陷也就只是表达能力。他不善言辞，或者说根本不爱说话，但与家人的日常交流也毫无问题。
　　而姜游，在理论学习上就没有另外两人那么强的外挂了，再加上现在学习的东西很多他以前都没有接触过，还是要下点苦工才能跟上的。
　　早几年他也就是凭借成人的理解能力，学起来十分轻松，但越到后面就越觉得吃力。
　　小时候是不想暴露太多异常引人注意，后来是确实对学习上的事有些苦恼，姜游有些偏科，但他总体的成绩一直都处于中上游的状态，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差，却是远比不上娄慕归的。
　　不过这里面也有姜游并不太在意成绩的原因，他更倾向于利用空闲的时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做点甜点，看看乱七八糟却意外有趣的小说之类的，只有和平时才有条件享受的小兴趣爱好。
　　要保持心情的愉悦。这是姜游日常的原则之一。
　　早在隐世的时候，姜游早就被隐世里各种各样的天才对比到麻木了。他拥有的天赋多为战斗的本能，他实践动手能力非常强，直觉也很敏锐，但理论上面则相对弱一些，在一堆怪才之中他的天赋算得上普通了。
　　尤其是在日常生活之中，他的天赋就更难以显现出来，自然也就被衬托得平庸了起来，但他从未为此而觉得自卑亦或是不忿。
　　强大而积极的心态和温和的天性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他们那种身份的人，都是时刻走在刀刃之上的，便也就不在意谁走得是不是好看一点了。
　　在生命威胁面前，所谓谁聪明一点根本就无所谓，活下来才是唯一的王道。
　　这种心态也一并被姜游从前世带了过来，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几乎都是美好的。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他总是很淡定，从不怨恨，从不后悔，很少生气，有点冷淡，但与人交往又很温和，也总是相信好事会发生。
　　就好像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存在一样。
　　再说回学习生活，相较而言，唯一一个与姜游同命相怜的，也只有一个姜昕了。理论年龄十九岁的姜昕今年才大一，但事实上，他已经连着上了两年大一了。
　　两年前姜昕回了一趟之前的城市，直接参加了高考，分数并不是很理想，不过看起来姜昕的态度也很随便，最后就着南家所在的这座城市选了所学校，算是暂时就此在这儿安定下来了。
　　姜游倒是知道姜昕留级的真相——一考试就睡觉，两周一睡就过去了。
　　姜昕嗜睡的毛病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多少改善，但也没有恶化，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连一直担心的姜舅舅都慢慢定下了心。
　　他的情况一早就在学校认证过了，老师都不好意思指责，但一门科目都没过，又不能就这么放他升级，最后也只能留级了。
　　不过姜游表示十分怀疑他大哥是不是故意的。而当他问出来的时候，姜昕只是笑而不语。
　　可姜游多了解他，当即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在南家夫妇和姜舅舅都一致认为孩子健康快乐比较重要，反而比孩子还要不在意他们的成绩了。
　　一转眼便又到了夏天。
　　南霁中考已经结束，就在等着成绩出来。
　　姜昕也早就放了暑假，这一次他终于赶上了考试，等他考完却又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夏天时他的症状总是要重一些的。
　　除了去见韩医生，他基本都窝在姜游的房间里睡觉。时隔三年，姜昕终于将他的房间从姜游的移到了客房，但平时姜游不在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去姜游房间里睡觉。
　　倒是娄慕归渐渐长大了，他的家长也就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全和生活问题，也就很少再在南家留宿了——反正两家也就隔了两堵墙而已，原本他住的房间也就恢复做了客房。
　　在姜昕在家足不出户地睡了整整一个礼拜之后，姜游和娄慕归最后一门考试也终于结束了，不过放假还要等过两天讲完考试卷才放。
　　高中期末的试卷总是批得很快，不过一两天打了分的卷子就下来了。
　　“慕归，你的试卷——又是满分啊。真厉害。”班上的同学一边把卷子放到娄慕归桌上，一边艳羡地赞叹。
　　“这不正常嘛，应该说这次又拿了几个满分才是吧。”后面的同学插话道，“不过，慕归，这次你物理及格了没啊？”
　　“应该及格了吧。”娄慕归随手把卷子塞进抽屉里，又接过另一张发下来的卷子，“这次有几道原题我见过。”
　　娄慕归的天赋在班上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高中作弊以及疑似作弊事件还惊动到校长的情况还是蛮少的。
　　“嗷！那太好了，这次绝壁把一班的干趴下！”后桌的同学看起来比娄慕归本人还激动，“我早就看那家伙不爽了，就仗着成绩好天天拽得跟二百五似的。”
　　“娄慕归，又是满分啊。”另一个发卷子的同学又晃过来，感叹了一句，然后把手上最后一张卷子放到娄慕归旁边的桌子上，“姜游，你的，这次考得还不错啊。”
　　“谢谢。”姜游朝她礼貌地笑了笑，“运气比较好。”
　　发卷子的女同学看着姜游的笑容愣了愣，脸一红，瞬间结结巴巴起来，匆忙丢下一句“不客气”，就捂着脸跑到教室的另一个角落去了。
　　娄慕归后座的同学终于放过了他，余光扫到女同学的举动，又一把勒住姜游的脖子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人生赢家！为什么班长那个女汉子都沦陷了啊啊！”后座仰天长叹，“我要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喂喂喂，赵衡你这个混蛋给我放手啊！没看到游哥都被你勒得翻白眼了吗？勒死了你赔我吗？卧槽，放手，不许往下摸，你是变态吗，我要喊人了！你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再摸我弄死你啊！”
　　娄慕归一脸不爽去扒后座赵衡的手，奈何力气没有对方大，只能徒劳地试图用语言攻势让对方投降。
　　“不放，就不放。”
　　赵衡还变本加厉地把手扒到姜游两肩上，并还有向下的趋势，他朝娄慕归做了个鬼脸，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最后还是姜游忍无可忍，一手掰开后面人的手，另一只手就直接伸向了娄慕归的后脑勺，往下一按。
　　“咚——”一声闷响之后，世界都安静了。
　　“幼不幼稚。”姜游说，“都给我闭嘴。”
　　他没有说的后半句是，要是在以前，你们俩命都没了。
　　在过去，近身都是要命的事，再上手搂搂抱抱，不说洁癖问题，本能都够弄死对方了。
　　“哈哈哈，还是姜游你制得住他们。”姜游的后座梁燕琦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左边偃旗息鼓的两人，一脸嫌弃，“啧，真是闹腾啊。”
　　“他们感情还真是好啊……”教室的另一边有人看着这边热闹的景象如此感慨着。
　　与此同时，教室的角落里，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小声谈论着什么，还不时往娄慕归那边的角落偷瞄几眼，然后又一脸兴奋地低下头去发出诡异地笑声。
　　“啊啊啊，看他俩那个委屈的小媳妇样子，真可爱……”
　　“我还是站小慕和游哥这对啊，竹马竹马嘛，多萌啊，我可是听说他们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做同桌了，一直到现在，如果这都不算爱……”
　　“但是赵衡和慕归关系也很好啊，你们不记得慕归一开始根本不说话吗，后来还是赵衡一直主动逗他的吧，最后关系果然也很好啊……”
　　“我觉得娄慕归和姜游根本就是儿子和家长吧……”
　　“父子组吗哈哈哈，我觉得可以再加个赵衡啊，跟慕归简直熊孩子组啊……”
　　“那慕归岂不是可以跟严谨谦再组个话唠组？说起来他们也认识挺久的了吧，据说以前也是同班同学？”
　　“其实赵衡和姜游也可以啊，每次姜游一瞪他他就怂，然而他不还是锲而不舍地上去作死，这就是爱啊……”
　　……
　　“唉。”
　　凭着过人的听力，将角落女生的聊天内容听得一字不漏地姜游还是忍不住叹气，但好歹也听了许久的了，他倒没有最初那么震惊，以致差点三观碎一地了。
　　虽然他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绝对没有想过跟身边这些个熊孩子配对的，有个姑娘倒是说得挺贴切的，他看娄慕归就跟看儿子似的。
　　升上高中之后，娄慕归就释放了天性，彻底放飞自我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是行动说来就来。
　　早上他说想上天，没准中午就上了学校楼顶天台边上就开始往上跳了，差点没把楼底下偶然抬头的人吓出心脏病，最后还是姜游捂着脸把他从天台上拎下来的。
　　就连姜游有时候都猜不到娄慕归的脑回路，整天净给他操心，以免他把自己玩死了。烦都烦死了，哪有半点旖旎心思。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好在她们还知道分寸，从来不当着他们的面讨论她们这些奇特的“兴趣爱好”，也就姜游天生五感过人，才被迫涨了那么几回姿势。
　　“怎么了，你竟然还会叹气？”后座的梁燕琦一脸惊奇地看向姜游，她看看旁边的赵衡和娄慕归两人，猜测道，“终于对熊孩子们绝望了？”
　　“终于可以去掉的。”
　　姜游看了看毫不知情自己被配对了的两人，他们安静也就只一瞬而已，转个头的功夫，两人便一派和谐地讨论起其他事情来了。
　　“再加上个早就。”姜游又补充道。
　　梁燕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辛苦你啦，姜爸爸。”
　　“姜游！”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喊，“有人找你！”
　　“哟，不会是来告白的吧。”梁燕琦调戏道。
　　门口正好有个脑袋探进来，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是小学或者刚上初中的年纪。
　　“是我弟弟。”姜游与门口的南霁对上视线，露出了一个笑，敲了敲旁边娄慕归的桌子，一边起了身，“小霁来了，我先出去一下。”
　　“诶，小霁啊，游哥等等我，我也去看看，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不会是在家待得太无聊了过来玩吧，不过我们这边允许外人进来吗，等会儿放学再一起回去吗……”
　　娄慕归也看到了门口的南霁，小孩儿红着脸往后退了退，试图避免被一群人围观捏脸的命运，但他一退，后面的人也露出了脸，娄慕归起身的动作一顿。
　　“喂，怎么了这是，慕归，啧啧，这一脸委屈的，谁欺负你了啊。”赵衡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娄慕归那明显地不爽的神色，满脸八卦地朝外面看。
　　姜游走到门口才看到的姜昕，他先将自家弟弟从一群大呼可爱的同学的魔爪中拯救出来，然后才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自家大哥。
　　“大哥？出什么事了？”姜游问。之前大哥还从没有主动来学校找过他。
　　“出来说。”姜昕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十分习惯地挂到姜游身上，一边给他指了个没人的角落的方向，“小霁也过来。”
　　


第8章 【冰火】
　　姜游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当即就出了教室，避开人群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再一低头看看南霁，果然不太对劲。
　　平时南霁可没有这么听姜昕话，虽说是达成了“和解”，但也仅限于不抵触而已，该不爽还是继续不爽的。
　　鲜少会有像这次这样，姜昕一叫他就跟着走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先入为主的错觉，姜游总觉得南霁脸色有点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姜游低声问了一句，伸手摸了摸南霁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反而有些冰凉。
　　——就好像刚从冰室里出来一样……
　　想到这儿，姜游的动作一顿，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
　　姜游猛地回神，直接伸手落开南霁的衣领，目光落到他锁骨下方，果然，原先用于标识封印的火焰印记已经淡了很多，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
　　“……这么快……”姜游有点不可思议地喃喃，看来他弟弟的天才也不仅仅体现在学习上，甚至灵力的天赋也不低。
　　“早上起来就喊冷了，吃过早饭还晕了一阵。”姜昕低声给姜游解释，“你爸妈都不在家，我醒了才发现的，就直接带过来找你了，这事也就你好办。”
　　姜昕说话的时候，姜游的手还放在南霁的额头上，小孩站了一会儿便又开始迷糊起来，不自觉地拿额头去蹭哥哥温热的掌心。
　　姜游见状，干脆直接蹲下来抱住弟弟，与自身偏高的温度相比，南霁身上就有点冰凉得吓人了。
　　“行，我去跟小慕说一声。”姜游当机立断 “先回去，把封印解了。我们俩属性相斥，不然小霁更难受。”
　　好在目前南霁也只是觉得冷而已，其他都没有什么大碍。
　　当姜游牵着南霁的手回到教室那边的时候，娄慕归正站在教室门口跟同学闲聊，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不时还朝姜游那边看看，显然是在等他。
　　看到姜游回来，娄慕归急忙拨开人群奔过去。
　　“游哥……”
　　“帮我请个假。小霁不太舒服，我带他回去看看。不行让老师给大哥打电话好了。”姜游直接打断了娄慕归，“晚上回去帮我把东西带一下，没什么大碍，别担心。有事会告诉你的。”
　　“那、那昕哥呢？”娄慕归看了看姜游身后的姜昕，“怎么不直接带小霁去医院？”
　　“你觉得以他的状态……说不定自己都在半路上挺尸了……”姜游解释道，这时候姜昕的毛病倒是很好的借口了，“没什么事的，以前也有过，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这就纯属安慰的话了，但事情没发生前，姜游也不希望其他人平白担心，尤其是不涉及另个世界的父母还有娄慕归等人。
　　姜游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挺唬人的，就连娄慕归也只是狐疑地皱了皱眉，没有再追问什么，只反复嘱咐了几句。
　　“那回去一定要告诉我结果啊。有问题不许瞒着我，嗯，小霁也是我弟弟，我也会担心的。”
　　“我知道。”姜游朝他笑了笑，“那我们先走了。”
　　这时候正是大课间，整个学校都到处是人群。在姜游出校门的路上，遇到不少熟面孔跟他打招呼的同时又好奇地问他去哪儿，得到的回复也无非就是“带身体不舒服的弟弟回去看看”。
　　同学表示了解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姜游手里牵着的弟弟，还有揽着他的肩实际几乎半个人挂在他身上的大哥姜昕，等三人走过去也难免凑在一起嘀咕两句再抛到脑后。
　　“诶，姜游那家伙还有兄弟吗？我还以为就一个娄慕归呢，这两个长得倒是都挺像的……”这是比较单纯一点的家伙。
　　“噫，姜家的孩子长得怎么都那么好看啊，哥哥真的好帅啊！”这是一部分女生。
　　“唔，我怎么觉得这仨看起来那么像一家三口呢……”这是少部分关注点比较歪的。
　　即便走远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姜游：“……”
　　他觉得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他回来之后听到的“悄悄话”了，只有这时候他才无比痛恨自己敏锐的五感——尤其是对熟人的声音尤其敏感的听觉。
　　姜昕也同样注意到了让姜游无语的谈论，他倒不怎么在意，反而噗嗤笑了一声，一边伸手虚虚比了比三个人的身高。
　　他自己本来就很高，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同龄人里也几乎是鹤立鸡群的，姜游是吃了没发育完的亏，这时候也才一米七出头，比大哥矮了一大截，而年纪最小的南霁这时候身高还没到姜游的胸口。
　　乍一看还真挺像一家三口的。
　　只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身高的姜游默默伸出空着的左手，忍不住朝大哥比了个中指。要知道就算过去，他也是没有他大哥高的。
　　姜昕直接凭借身高优势，狠狠揉了一把姜游的头发，柔软顺滑的触感让他的嘴角也翘起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又隐隐掺了点落寞，也不知道为谁。
　　“我看你在这里也融入得蛮好的嘛。隔壁那小话痨也是，好像也变得很受欢迎啊。”姜昕说，“看来我对于能不能在普通人的社会里活下来的担心，暂时可以放下来了。”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姜游没注意到他大哥的神色，“因为这里很和平，排斥不熟悉的个体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吧。而且小慕性格本来就是比较活泼的，待人又随和，总会交到朋友的。”
　　“嗯……其实还是看脸吧……”姜昕如此判断道。
　　姜游表示无言以对。
　　自从升上高中之后，原本一直被排斥在人群以外的娄慕归人气蹭蹭蹭地往上涨，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了一定的自我认知，多少能分辨出什么人值得相交值得佩服，再加上少年的叛逆心理，那些特立独行而性格又不会太坏的人反而更受他们追捧。这是对于陌生人。
　　而对于诸如同学老师之类比较熟悉的人来说，要有个好人缘，无非三点，要么成绩好能力强，要么性格脾气好，要么就是长得好看。
　　娄慕归是三者占全了，而且几年下来，不止周围的同龄人有所成长，娄慕归也变成熟了不少，不再主动排斥外人的接触，渐渐也就有了不少玩得来的朋友，即便不熟识的人里也很少有讨厌他的。
　　而姜游一开始被别人知道大多都是因为脸，但真正开始与周围人交往，却主要是受了娄慕归的影响，谁都知道他们两人关系最好，总是待在一起，自然他也就连带着认识了不少人，再加上他性格比较温和，与人相处也不错。
　　到家之后，姜游直接反锁了家门，带着还在恍惚的南霁上了楼。
　　进了房间，南霁就抱住哥哥的腰不撒手，不自觉地往他身上蹭，显然姜游身上的温度让南霁舒服不少。
　　“还冷吗？”姜游蹲下来，拍了拍弟弟的脸问。
　　“冷……哥哥……”南霁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跟着又点点头，牙齿都冻得直打哆嗦，“好冷啊，哥哥，我是不是生病了？”
　　姜游看了看窗外，夏天临近正午的太阳所带来的高温，将树上的枝叶都灼到打蔫儿，但南霁却还是忍不住喊冷，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
　　跟在后面进来的姜昕反手关上门，开了灯，又走到窗前拉上窗帘，然后拉开书桌抽屉，拿出遥控器开了空调，调到了冬天制热的那一档。
　　不过空调制热最高也不过三十度出头，还抵不上室外的自然温度。
　　“来点火？”姜昕把遥控器扔进抽屉里，“空调不够给力啊，有点热度应该会让他好受一点。”
　　“没事的，小霁。”姜游捧着弟弟的脸安慰道。
　　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要好很多，南霁已经能保持清醒的，可这也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比起弟弟的安危，他那点小秘密也并不算什么了。
　　“等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去，知道吗，小霁？”姜游说，“别怕，会让你舒服一点。”
　　“……嗯……好……”南霁迟缓了许久才做出了反应。
　　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南霁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睛忍不住瞪大了眼，姜游那双黑色的眸子一点点变淡，转向红色，最后定格为燃烧的烈焰一般的火红色。
　　与此同时，一团一团燃烧的小火苗相继出现在房间里，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之中，遍布了每个空荡的角落，也包括他们的身边。
　　那火焰并不是平时所见的打火机里的浅橙色，或者煤气灶上的青黄色，而是一场荒原大火的的中央，燃烧到极致的红色，就像姜游眼睛里的颜色一样。
　　随着火苗的出现，房间的温度逐渐升高，却没有烧坏任何东西，南霁也逐渐觉得暖和起来，本来有些模糊的视野也重新清晰起来。
　　他的视线忍不住去追逐那些明亮又热烈的火苗，他看到姜昕坐在桌子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伸手点上他面前的火苗，就像是在抚摸上什么可爱的小家伙一样。
　　那团火根本伤害不到他。
　　那团火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姜昕的指尖一直滑到屈起的指节处，姜昕漫不经心地逗弄着那团火，一边看了南霁一眼。
　　“你们这兄弟的缘分还真不是假的，觉醒都是最磨人的类型。”姜昕感叹，“不过，小五，这么纯净的属性，你也没办法吧。”
　　“……先把之前的封印解了再说吧。小霁，乖，别怕，先忍忍。”姜游低声说，一边伸手隔着衣服在南霁锁骨下的印记周围画着特定的图案。
　　南霁只觉得被哥哥划过的位置都升起一股热流，但那样的温度却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但他一声不吭，全然信任的任由哥哥的一切动作。
　　“好了。”很快姜游说道。
　　南霁忍不住低下了头，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锁骨下方那个火焰形状的印记，但那已经很淡了，并且很快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这是什么？”南霁并没有觉得害怕，只是好奇地问。
　　低着头的他也没有看见自己身边的异状。
　　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一层一层的冰霜往空气中扩散着，但在触碰到悬浮在空中的火苗时，又瞬间化为水滴落下去，落地之前又变为水蒸气彻底消散了踪影。
　　“真是冰和火啊……这可麻烦了……”姜昕低声嘀咕道，神情有些复杂。
　　


第9章 【麻烦】
　　
　　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姜昕了解得一点不比姜游少，毕竟他也是见证了这个体系的出现形成与发展的。
　　多数人觉醒灵力的同时，也会多多少少伴生出一些特别的能力，比如姜源的火，又比如姜叶的记忆传承。
　　那些特殊能力千奇百怪，有独一无二的，也有重复的，并非每个人觉醒后都会获得类似的能力，也并非每个人只能有一种能力。
　　不过能力越少，灵力越强，力量就越纯正，能力效果也就越强，这却是毋庸置疑的事。
　　与此同时，在那些认知比较广泛的能力里面，冰和火无疑是最磨人的两个能力，觉醒时都是从骨血里开始产生变化。
　　冰极寒，拥有这类能力的人极少，觉醒时又大多受不住那种刺骨的寒凉，如果没有相似属性的前辈引导——至少也得是属性不相冲的，活下来的比例是很低的。
　　一直都有传言说，冰属性的人，连血里都是带着冰渣子的。
　　而火属性的便恰恰与冰属性相反，人数基础就要多上不少。
　　据说他们的血滴落到地上都能引发一场大火，觉醒便是从五脏六腑的烧灼开始的，最后就变成一场绵长的大火，有无数人便在自己身体里冒出的火焰里化为了灰烬。
　　这两种属性不用多说，是完全相斥的，你死我活的关系，就更别说一方做另一方的引导者了。
　　虽然在三年前，看到南霁无意识地将水凝结为冰块的时候，姜游就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了，但也还是抱了点侥幸。
　　——或许南霁的能力没有那么纯粹呢，那他勉强倒是可以照顾弟弟。
　　然而最后他还真就那么幸运地中了“头彩”。
　　不过姜游也没有多少时间留下来感慨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想办法给南霁找个同属性的引导者，确保他可以活下来。
　　“找韩医生？”姜昕问。
　　他们所知道与那个世界相关的人，也就是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韩医生的儿子而已。
　　“也只能这样了。”姜游说，“没想到这么快……本来还想过段时间的……”
　　“我看小霁运气可比你那时候好多了，你都活下来了，他能有什么事呢，这兄弟的缘分大概也不是虚的。”
　　姜昕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最后总算在床缝里摸出了他的手机，按下了韩医生的电话，一边就起身去外面打电话了——这时候里面信号可不太好。
　　“哥哥？”南霁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姜游的衣角。
　　“小霁，没事的，这只是一个必经过程而已。别怕。”姜游摸了摸南霁的脑袋，顿了顿，还是决定把一些事告诉他，“你还记得不记得以前书上说过，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小部分人，他们拥有着神奇的力量，保护着这个世界的和平？”
　　“记得。一年级课本上就有了。哥哥你是说，我也是？”南霁脑筋转得很快，“可是，爸爸妈妈都是普通人啊，从遗传角度来讲——”
　　“……这个不关遗传的事。”姜游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弟弟的科学推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欣慰于弟弟这时候还这么镇定了，“唉，总之，是很玄妙的东西了，科学可不管用。”
　　“那就是，玄学？”
　　“……差不多吧。”姜游说，“灵力觉醒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看样子你这个比较危险，所以，我们必须给你找个前辈引导一下。”
　　“不找的话，我会死吗？”南霁问。
　　姜游动作一顿，定定地看着南霁那双单纯好奇的眼睛，片刻后，他笑了，揉了揉南霁的头发。
　　“不会。你不会死的。”姜游说，“只是有人引导的话，你会轻松一点，我不想看你那么痛苦。”
　　“因为哥哥活下来了吗？”这点上南霁很敏锐，他几乎没有过脑子就问了出来。
　　“是的。”  
　　“那……那以后我也会像书里的那些人一样吗？是不是不能回来了？”
　　“不会的。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哪里，但也总不至于让人抛家弃友的。至于未来的路，就看你愿意怎么走了。现在还很早。”
　　“那哥哥呢？”南霁问。
　　“你哥哥可不能跟你一起，不然这时候可就是害你了。”姜昕推门进来，刚好听到南霁的问题，便接道，“以后嘛，再说吧。”
　　“韩医生怎么说？”姜游问。
　　“按照惯例来说的话，他儿子下个月会回来看他，大概还有两个礼拜。”
　　“你跟他说了？”
　　“没有，不过他大概也已经猜到了，说如果能联系到儿子的话，会想办法让他早点开门回来一趟。”
　　“那现在就只能等了吗。”
　　“只能等了啊。”
　　…………
　　暂时弄明白情况之后，三人一致决定这件事暂时瞒着南家父母还有娄慕归，等到见了人再说。
　　幸运的是，之后几天南霁的状况也没有再加重，也再没有昏迷过，只是比起之前更加粘哥哥了——姜游身上的温度总让他舒服不少。
　　而且南家夫妇最近一个月都忙着工作，也向来信任家里三个孩子照顾好自己的能力，倒没怎么怀疑。
　　姜游这些年虽然灵力恢复了一点，在这个觉醒的关头，又没办法再给南霁做封印——那必然是要直接接触到他身体里的力量的，对于还很脆弱的南霁来说可就是要命的事了。
　　最后也只能等了。
　　在此期间，姜游别无他法，也只能画了几个符阵给弟弟带着防身而已。
　　但他们还没等到想等的人来，就先遇到了大麻烦。
　　那是放假之后的一个下午，娄慕归拉着姜游去一家新开的店里买冷饮，南霁要回学校一趟，三人正好顺路。
　　夏日的太阳还是很烈的，南霁身体寒凉，这样的温度反而会让他舒服一点，姜游本身属火，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高温，走了一段路连点汗都没流。
　　也只苦了娄慕归，本来就怕热，又不想跟姑娘似的撑个遮阳伞，走两步汗便跟水一样往下淌，晒得脸都有点红了。
　　“好热啊……”娄慕归有气无力地吐着舌头。
　　“晚点出来不好吗。这时候可是最热的。”
　　“不行！就是这种时候吃冷饮才是享受啊！”
　　“……不，我更怀疑你根本撑不到店里。”
　　走到路口的时候，南霁就跟两人分开了，姜游嘱咐他结束别乱跑，等会儿他们去接他。
　　看南霁点头应下，姜游一边目送他离开，一边把娄慕归拖到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他看起来快要被晒化了。
　　“小霁这么大人了，还会跑丢吗，我怎么觉得游哥你最近对小霁关心过度了吧，难不成突然良心发现了？”
　　“上次看是没什么事，但还有点担心，还是看两天比较好。”
　　姜游说着左右看看，最后在马路对面发现了一家小店，他走过去买了瓶冰水回来丢给娄慕归。
　　“还有多远？”姜游问。
　　“……还有两个路口。”
　　娄慕归朝他伸出两根手指，一边迫不及待地把脸贴到瓶壁上去，喉咙里都忍不住发出一阵舒服的咕噜声，就跟被顺毛的猫似的。
　　“顺着阴凉走吧。”
　　“唉，早死早超生。”天热到娄慕归都不太想讲话了。
　　十分钟之后，娄慕归化成一滩烂泥躺在了冷饮店的座位上，姜游则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菜单，图片看起来倒是都很漂亮，五彩斑斓的。
　　吹了一阵空调之后，娄慕归瞬间原地复活，翻了一阵菜单后，又有些失望地叹息。
　　“只有冷饮啊……”
　　“你还想吃什么？”姜游合上菜单放到一边。
　　“蛋糕？薯条？”娄慕归揉揉肚子，“随便什么吧，我就是想吃点东西怎么这么难……”
　　“谁叫你不吃午饭。”
　　“太热了吃不下啊……所以为啥你们家的人都不怕热啊，就连昕哥也是……啊啊啊，我也好想要这样的特异功能。”
　　“蛋糕吧，胃里有点实在东西比较好。我记得路上有家蛋糕店，我去买，你在这儿等我。”
　　“好的！游哥你简直是天使！”娄慕归一脸激动，就差扑到姜游身上表示感谢了，“快去快回啊，我在这儿等你。”
　　看着欢快地摇尾巴似的娄慕归，姜游叹着气起身，一边回想，好像刚刚那个路口附近就是一家蛋糕店吧，还好不是很远。
　　就是在那时候，在过了第二个红绿灯时，姜游心里开始升腾起强烈的不安，然后感觉到了某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那是他前世时时刻刻都要面对的威胁，但在今生，他已经十数年都未曾再遇到过了。
　　那些怪物，那些被称作暗质的，恶心的、食人的怪物。
　　姜游希望那只是他的错觉，但越靠近那种不安就越强烈，熟悉的阴暗恶心的气息也越明显。
　　当弄明白那种气息来源的方向后，姜游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那是南霁走的那条路。
　　糟糕！
　　在大脑给出反应之前，姜游已经拔腿就往那条路上跑过去。
　　他也无暇思考为什么本来安稳的地方会突然出现暗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顺着南霁去学校的那条路一路找过去。
　　这是自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
　　哪怕知道自己重生在了完全陌生的时代里，哪怕知道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他会难过遗憾，却从不觉得担心，因为姜叶也是强大到不输于他的强者，她的身边还有同样强大的恋人陪伴。
　　他知道，就算他不在了，他的妹妹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小霁不一样。
　　小霁还这么小，他生活在这样和平安稳的世界之中，他本有条件也本应该去享受更安全更美好的生活，可他还这么弱小，弱小到不足以与另一个世界的怪物抗衡。
　　姜游忍不住懊恼，他该陪着弟弟一起走的。
　　可谁又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怪物呢，而且再往深想一点，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呢？
　　现在只能祈祷小霁没事了。
　　最后姜游是在第二个拐角处看到南霁的。
　　他没出事，还好好地站在那里。
　　这是姜游第一个意识到的事，他喘着气停下来之后，才看到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正围在南霁身边，神色都很严肃。而南霁只是微微张开了嘴，一脸惊讶。
　　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两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锐器用大力划上去的，角落里还有几点未灭的火星。
　　“小霁。”姜游平复了一下呼吸，站在路口，叫着他的弟弟。
　　“哥哥？”南霁这才看到姜游，想都没想便跨过面前的两人，小跑到他哥哥身边，一把抱住他，“哥哥。”
　　姜游拍拍南霁的背，感觉到他的颤抖，但自己的心总算慢慢落回去。
　　“没事就好。”姜游低声安慰道。
　　那两个年轻人也走过来，女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南霁身上，听到他叫哥哥，才抬头扫了姜游一眼，又看向南霁。
　　“你是他哥哥？你们家长在吗？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关于你弟弟怎么活下去的问题。”
　　


第10章 【分别】
　　姜昕拉着姜游的手上了楼，后者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挣开。
　　楼下是南霁先前遇到的两个年轻人，还有南久和姜白露，以及不安地朝姜游他们看的南霁。
　　女人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光看着便觉得有一股肃杀之气，她的表情同样也是严肃的。
　　她的同伴则倚在门框上，手里一把细长的银色小刀，一上一下地抛着把玩，娃娃脸上带着有些违和的漫不经心。
　　不同于女人对于姜游的漠视，娃娃脸的男人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姜游和姜昕一番，最后等到两人上了楼，才以兴味的表情而告终，又无聊地把视线转回楼下那对夫妇身上。
　　“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可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女人用简洁的语言将发生在南霁身上的情况大致表述了一遍。
　　简而言之，南霁拥有着极为罕见又危险的天赋，此时正处于觉醒的初期，若无人引导，会有性命危险。
　　而她，就是那个可以引导南霁的人，只是她有任务在身，必须将南霁带到她工作的地方——王域才行。
　　但一旦进入王域，就无法时常回来，可能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回来——这就要看他掌握力量的进度了。普通人也无法进入王域。
　　这意味着长久的分离。
　　饶是南家夫妇向来心宽，听到这个消息后，消化了许久还是有些慌张。
　　南久伸手握住妻子的手默默安慰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对面的女人也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请问……”南久终于开口了，“请问，怎么称呼？”
　　女人看起来没料到是这个问题，微愣了一会儿，随即又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我是王域的白虎，本名并不怎么用，是叫祁连。那边的那位叫闻人寻，是我的同事。”
　　“呃……白、祁小姐，关于那种世界守护者的故事，我们也是从小听到大的，但从来没有真正见过——我们怎么能确信这一切是真的呢？无意冒犯，但，那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噗——还是叫白虎吧，我们那儿可没人叫她真名，听着真别扭。”闻人寻第一次开了口，“你们担心我们可以理解，不过真要说的话，我们可没什么可以给普通人看的身份证明。最多也就是这个——”
　　闻人寻接过落下的小刀，夹在指间虚虚一挥。
　　一道火光瞬间窜起来，形成了一道弧线，而后又四散开来，分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火焰散落在他周身。
　　同时还有一小团慢悠悠地飘到了南久的面前，然后停下来。南久和姜白露几乎都能感觉到那团火焰的热度。
　　南霁好像也被那团火焰给吸引到了，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团火。
　　随即，白虎伸手附上了那团火，水仿佛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瞬间吞噬了那团火焰。
　　“闻人！”白虎低喝一声。
　　闻人寻身边的火焰也相继黯淡下去，最后彻底消失了。
　　“我是要死了，又不是变傻了，不用这么紧张吧。”闻人把空着的手枕到了脑后，另一只手继续一上一下的抛着那把小刀。
　　“我会告诉韩曦的。”白虎说。
　　“切。随便你。”闻人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于是白虎又转回头去看南久和姜白露，他们看起来已经镇定了不少，但仍然还在犹豫。
　　“可以，可以让我们考虑考虑吗？如果不耽误你们的话……”姜白露面露祈求。
　　“可以。”白虎点点头，“三天时间，我们还要回去复命。”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暂时住在这里吧。”南久说。
　　白虎看了他一会儿，他的表情意外地很坚持，也像是在乞求。
　　“好，那就打扰了。”白虎答应了，“这三天，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问闻人也可以，我们会尽力解答的。”
　　“那你留在这儿，我去找小曦了，反正是你的徒弟又不是我的。”闻人说。
　　“到时候记得跟我汇合，不然回去我不好交代。”白虎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知道了。那就过两天再见了。不用见到你我觉得我会愉快很多。”
　　闻人站直了身，直接转身，反手拉开了南家的大门。
　　“不用负责你这种麻烦的病人，我也会轻松很多。”白虎答道，“两天后见。”
　　“拜拜～啊，对了——”闻人走了两步，又退回去，对南久夫妇说，“两位，考虑安全问题之余，不如也问问你们儿子的意见啊。”
　　“当父母那也不能全盘操办是不是。该闯还是得闯嘛。再说，像我们这种人——注定过不了安逸的日子的。”
　　闻人朝屋里的人笑了笑，最后看向南霁。
　　“小家伙，虽然你的属性跟我相冲，不过我相信我跟你相处得应该会比白虎好一点。就这样了，拜拜～”
　　闻人一把关上了大门，也没有再打开。
　　“抱歉，那家伙向来比较任性。不过心性倒不坏，只是身体不好难免有些放纵了。”白虎转头解释，“他总是比较喜欢在言语上讨些巧。有些话还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不，没有关系。”南久低头看了看小儿子，对白虎说道，“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南久伸手摸了摸南霁的脑袋。
　　楼上，姜昕站在窗口，朝下正好看到离开的闻人，他连走路都是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离了人，神情就冷淡得很了。
　　他手里还在玩着那把刀。
　　“走了一个。”姜昕说，他半靠在窗台上，手指在虚空一划，透明的罩子似的东西扭曲了一瞬。
　　那是用来屏蔽他人感知的，因为不是直接作用在这个世界的人身上，姜昕的这个术还是有用的。
　　“总要带走小霁的。”姜游呈大字摊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双目无神，动都不想动，“这一走，大概很久都见不到了。”
　　“你爸妈看起来都有些动摇了啊。”
　　“毕竟什么都比不上活着重要。小霁身上的状况很明显，他们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知道了。不过这样也好……”
　　哪怕南久和姜白露不愿答应那两个人带走南霁，姜游也是要想办法把南霁送到他们身边的。
　　——活命的机会只有那么一点，当然要尽一切可能去抓住。
　　他看人的直觉很准，对楼下的交谈也听了全程，也听的出来白虎还是比较真诚的，否则某些事情她本可以不解释，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她不介意多说一些，让他们更了解她一些，就是希望他们可以多少放下些心。也算是诚意的表现了。
　　总得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再说，以他们的交流，加上这座小城市的现状来看，楼下两人所提到的“韩曦”八成就是韩医生的儿子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便又是一个保障。
　　“回头跟爸妈他们再说说吧，韩医生家的事。说不定留守家长还能组个互相温暖小组呢。”姜游开了个玩笑。
　　“不是还有你在吗。”姜昕说。
　　“……你真不想我跟他们扯上关系啊……”姜游继续盯着天花板，“这么紧张不至于吧……”
　　“你有去的必要吗？你又不是初次觉醒。你去了谁能保证不被怀疑？你们这儿能人异士可也不少。现在你还那么弱，还不如在隐世的时候。再说，你要是走了，你父母怎么办？”
　　姜游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捂住嘴，很快肩膀都忍不住抖起来。姜昕走近了才发现他在笑。
　　“笑什么？”姜昕蹲到床边问他。
　　姜游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他转过身，看向姜昕。
　　“你这样感觉好像小孩子。”姜游说。
　　姜昕表情一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小孩子就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总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姜昕看着姜游说。
　　“嗯。”姜游不再说话了。
　　…………
　　三天之后，南霁终于还是要走了。
　　南霁走的时候是晚上，临行前，姜游和姜昕都分别叫了他单独谈话。
　　姜游是把一堆熬夜做的阵符塞给了南霁，让他贴身带着，都是有防护功能的，他没有明说，但也不影响它们发挥作用。
　　虽然对白虎和闻人并不怎么怀疑，但姜游也做不到完全相信他们，怎么说也要给弟弟留点后手才能稍微安心些。
　　至于姜昕和南霁聊了什么，姜游也没有太在意，相处这么久，怎么说也会有点感情。
　　除此之外，姜游对于另一件事更为苦恼。
　　娄慕归最终也知道了南霁的事，第一次跟姜游闹起了别扭，不说话也不肯见面了，连南霁也是同样的待遇。
　　姜游试着解释了几次，然而都被忽略了，最后他也没有办法了，毕竟隐瞒是事实，哪怕是以为了他好的名义。
　　但南霁走得那晚，娄慕归还是来送他了，送了一堆零食和一个拥抱。等南霁的身影一消失，他便回了自己的家，连话都不跟姜游讲一句。
　　南家夫妇见状也惊奇得很。
　　“小游，你跟小慕吵架了？”姜白露问。
　　“没有。可能是之前我把他晾在店里一个下午，生气了吧。”姜游这样解释。
　　从南久和姜白露知道南霁的事开始，姜游身上的秘密一点都没有被提及，就连他早就知道南霁身体不对劲的事都没有人知道。
　　在南久和姜白露、甚至是娄慕归的眼中，姜游也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也正是姜游想要的。
　　比起弟弟，他对于那个世界的人而言，或许是一个更容易被怀疑的对象，在实力完全恢复之前，他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就像姜昕所说的那样，他还有父母需要照顾着。
　　“是因为小霁的事吗。”南久的脸上也难掩疲惫，“那就说清楚吧，也是该道个歉的。”
　　“嗯，我知道了。”姜游点点头，“爸妈，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好。你也不要多想了，那或许就是小霁该走的路吧，我们也拦不住的。好好睡一觉。”南久揉了揉姜游的脑袋，“去吧。”
　　姜游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忍不住回了头，透过没关的大门，看到了他的养父母还站在门口，朝弟弟离开的方向张望着，久久不肯离去。
　　他伸手扶住扶手，心想着，他的选择，或许确实是正确的。
　　回到房间的时候，姜游发现姜昕还在他的房间里，坐在往常倚靠的窗台上，原本大概是在看着楼下的，等到姜游进来，他又把目光转向了他。
　　“大哥？”
　　姜游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大哥的手，微颤着，还沾染上了几丝血腥味，来源于他手上的伤。
　　“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帮你弟弟忘掉一点事情。”
　　姜昕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虚晃一下，几乎瞬间变得完好——至少是模样上。姜游知道那只是障眼法。
　　至于那伤，外来的力量对作用在本世界的存在的身上，而世界本身会排斥这种力量。
　　这种程度的伤已经算得上是轻的了。
　　但即便如此，姜游还是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难受。
　　“多少？”姜游问。
　　“关于你所有‘异常’的地方，全都封了。”姜昕回答，“短时间内是想不起来了。”
　　姜游不说话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一点小伤而已，又不是要死掉了。”姜昕笑了，“况且这也是满足我的一点私愿而已。”
　　“小五，过来。”最后姜昕朝姜游招手。
　　姜游走过去。
　　“真的没事吗？”他问。
　　“我什么时候跟你逞强过？”姜昕反问。
　　姜游想反驳，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受过伤——只除了那一次。
　　但转念一想，他的大哥那么强大，哪里需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担心。
　　于是他便不再问，只是顺从地走到姜昕面前停下来。
　　姜昕低下头，身子微微前倾，一下子便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游呼吸一滞，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倒不是怕什么的，而是他有点不合时宜地想到在班上听到过的某些女生谈论的话题。
　　距离太近了——刚刚那一瞬，他几乎以为姜昕要亲他。
　　“嗯？”姜昕朝姜游投去疑问的目光。
　　姜游放松下来，任由姜游将他拉过去，半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没什么……”
　　姜游只犹豫了片刻，他从来不会姜昕隐瞒什么想法，哪怕是这种有些无厘头的内容。
　　“我还以为你要亲我来着。”姜游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哦——”
　　姜昕拉长了调子，然后又突然推开姜游一点，脸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对着嘴唇，亲完又立刻退开。
　　“……”
　　姜游被震得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呆在那儿，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就是说说而已……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姜游用手背擦嘴唇，心头一阵狂跳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哭笑不得，“是不是我说要什么都你都会来给我实践一把？”
　　“是啊。”姜昕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我有的。”
　　


第11章 【异世怪物】
　　
　　自从南霁走后，这座城市就开始下雨，一连下了十来天，多数时候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看不到太阳的那种。
　　这在盛夏时节是很罕见的事，但这阵雨虽然一直下，可总量也没有到达警戒值，还正好散去了炎热的暑气，也就没什么人在意了。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因为下雨暂时得了休息的机会，比如娄慕归的妈妈归瑶，她最近负责的项目要在晴天里才能开工。
　　娄慕归坐在自己房间写作业的时候，归瑶敲了两下门他都没有听到。
　　归瑶无奈地摇摇头，端着热牛奶走到娄慕归身边，一看，果然他正盯着窗外发呆。
　　娄慕归房间里的窗户是正对着隔壁南家的房子的，只是与之相对的房间却不是姜游或南霁的，而是一间储物室。
　　“小慕。”归瑶叫了他一声，“在看什么？”
　　“妈妈？”娄慕归一惊，猛地回头，动作大的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我都敲了好久门了，你都没听到，怪我吗？”归瑶伸手戳着自家儿子的脑门儿，“我说你这看什么呢，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跟小游闹矛盾了？”
　　“没……没有……”娄慕归无力地争辩着，他趴在书桌上，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委屈，“他们有事都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小霁的事吧。”归瑶也听说了南霁被带走的事，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他们或许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吧。”
　　“可是……可是……”
　　娄慕归可是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他当然也知道好友瞒着他肯定也是为了他好，但是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那你有没有直接告诉他？”归瑶问，“也许你问了他会向你解释。这样一直赌气可不好。”
　　“我怕……”娄慕归摇头，“我怕……我问了他会生气……”
　　“但是不问你又不高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归瑶像是在看一个不坦率的孩子，“再说，是你离不开别人，不是人家离不开你。”
　　“妈妈！”娄慕归气鼓鼓地看向他的母亲。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归瑶笑。
　　半晌，娄慕归才无力地摇头，泄气一头磕在桌面上。
　　“没有……”
　　趴了一会儿之后，娄慕归仿佛觉悟了一样，突然站起来，正要转身却被归瑶按住了。
　　“要去找小游吗？”
　　“嗯。”娄慕归点点头。
　　“先把牛奶喝掉吧。”归瑶把自家儿子塞回凳子上，把牛奶递到他面前，“全部喝完才准出去哦。”
　　“……哦。”娄慕归苦着脸接过。
　　与此同时，在南霁最初遇到白虎和闻人的那个街道之中，姜游和姜昕冒着雨查看着这周围的情况。
　　“看不出什么异状。”姜游摇了摇头，“但是，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现在看不出来？”原本靠着墙的姜昕睁开眼，“有空间波动的感觉，但是不明确。”
　　“嗯。”姜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力量恢复得还不够，感知有点混乱。”
　　“这种事急不来的。”姜昕说，“这个结界既然是小七做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普通人居住的区域都有大规模的结界防护，据说是在能力者出现之处就布下来的。
　　多年来，哪怕那些能力者为了对抗暗质，死的死伤的伤，无论状况多么惨烈，只要还有官方的能力者活着，便不曾真正波及过普通人。
　　也就是说，对于普通人居住地的防护结界要远比能力者所聚集的地方——姜游现在知道那叫王域——强固得多。
　　所以，一般而言，普通城市是并不会出现暗质之类的怪物的，而王域的能力者似乎也对这里会出现暗质的情况有些意外，那么状况就有些不对劲了。
　　当然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普通人的社会也不是真的从未出现过暗质，有些个例也是正常的，也并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危害。
　　但这一次姜游就是觉得不对劲，时机太巧，位置太微妙，还有他那不停叫嚣着危险直觉。
　　这是他重新长大的地方，也是想要长久待下去的家乡，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威胁。
　　而姜昕这一次选择跟着他。
　　不止姜游，姜昕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没有说出来，但姜游也能隐约感觉到他身上些微焦躁的情绪，这对向来冷静自制的大哥来说实在是很罕见的。
　　而且姜昕看起来是越来越暴躁。
　　似乎是由这恶劣的天气造成的。或许还有手上许久不愈的伤口。
　　“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来，要不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大哥你也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一阵再说吧。回头我研究一下这边的阵法，回来加固一下吧。”
　　姜游确实无法，只能选择先回去，比起在这儿空耗时间，他觉得安抚一下自家濒临爆发的大哥更重要一点。
　　“嗯。”姜昕也无异议，直起身正想跟在姜游身后回去，却突然神色一凛，“小五！”
　　姜游是由他大哥的表情发现不对劲的，在感觉到擦着耳边过去的风声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偏了头，往前进了一步。
　　“嘭——”一声巨响。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落在了姜游身后，他甚至感觉到有阴影罩在他的头顶上。
　　姜游转头去看。
　　那是全身通红的长耳朵物种，整体形态有点像兔子，却有尖锐的獠牙，全身无毛，只有坑坑洼洼类似于癞□□一样的皮肤。
　　最重要的是，这些怪物不止一只，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一个黑色裂缝里钻出来，先是围在姜游姜昕两人身边，后出来的则有往市中心跑的趋势。
　　姜昕脸色铁青，当机立断，伸出受伤那只手在空中虚化几下，几道火焰形成的轨迹在指尖延伸着，并迅速向四周扩散开了。
　　最后姜昕双手一合掌，那些怪物连同他自己还有姜游一同被拉入了一个背景一片漆黑的空间。
　　这是姜昕的结界。
　　虽然背景是黑的，却不影响两人视物。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姜游低声说，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这些怪物必是异世来客，否则姜昕的结界对它们不会起作用。
　　“这片的空间都没有过异动——没有大规模的空间波动，理论上是不可能有异世的东西跑过来才是，尤其是这些没有什么智力的怪物。”
　　姜游很诧异，但他对空间方面的事也略有涉及，换个角度想一下，很快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却最不可思议的结论——
　　“……有人故意打开了时空通道，放出了这些家伙。”
　　但是怎么可能？！
　　本世界的人绝对是不欢迎这些家伙的，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的人不必多说，就算反派要找帮手，这些东西过来很难说能不能发挥相应的实力。
　　再者，能够放出这些东西的家伙必然是去过其他的世界——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时空与时空间的壁垒不可轻易打破，想要到达另一个世界更是难如登天。
　　至少，姜游只知道一个例外——隐世。
　　不如说，隐世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时空通道。但隐世规矩极严，根本不可能让这些怪物通过去，所以这些怪物通过的是另开的通道，很不稳定。
　　倒是隐世中的人……个个都是来自于不同世界的强者，甚至不止一个去过多个空间……
　　姜游越想越心惊，想要安慰自己多想却也无法，因为姜昕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没错。那些吞噬兔，是老二曾经的世界里的特产。”
　　“不可能是二哥。”姜游毫不犹豫地排除了二哥的嫌疑，“他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会不会……是……三哥？”
　　“当然不是老二，他没那么没脑子。老三说不准有没有他的影子，但这事肯定不是他做的。”
　　话说着，姜昕心底已经冒出了一个人选，但他没有说，只是脸色很难看得很。
　　“是谁日后再说，倒是这些家伙太麻烦了。通道我关了，但是这些——必须解决了才行，它们什么都吃，也食灵力，放到哪里都是祸害。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它们不怕火。”
　　姜昕和姜游两人都是火属性，别的不说，这针对他们两人的意思却很明显了。
　　“那只能肉搏了？”姜游心里没底。
　　主要是他的力量并没有恢复多少，本来天生纯净火属的能力还能给他的攻击力加成几分，但遇到这种克火，那可就彻底白瞎了。
　　“结阵。”姜昕言简意赅地说，“我来拖住它们。”
　　姜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头应下。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他现在上去只是送死而已。
　　那些兔子原本被结界自带的束缚捆住不能动弹，但很快便相继挣脱开来。
　　——姜昕毕竟也是在异世开的结界，再加上进这个世界后他的力量受压制太久，一时也难以恢复，能保证结界稳固已是不易了。
　　姜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进入结界后那一层伪装便卸去了，手上的伤恢复得很缓慢，这时候甚至还在微微渗血。
　　于是姜昕放下右手，换成左手虚握，片刻后，灵力结成的淡蓝色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刀身周围是幽幽的蓝色火焰，瞬间大盛之后又慢慢散去。
　　他提着刀一步一步朝那些怪物走过去，神情凛冽，再不见半点平时里的倦懒之一。
　　姜游留在他的身后，只抬头看了大哥一眼，便低头咬了自己的指头，左右手各咬了两根，两手各占一方，开始专注地绘制起不同的阵法。
　　


第12章 【全文完】
　　设定练笔文，写设定的本子找不到了，暂时就到这里为止吧qwq
　　以上